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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你别开枪 发威 2008 字 1个月前

说是灭顶之灾一点都不严重,因为慌张的娇娇推开她的门,然后打开灯,出现在眼前的景象是令人沮丧到极点的。桌子被拽歪了,两个抽屉全部被拽了出来,扔在地上,抽屉里的东西被倒了一地。简易衣橱,那单薄的外皮和里面的铁管支架已经分离坍塌,衣服里外都有。就连她摆在桌子上的可怜的饭盒,都被打开看过然后扔在**。还有她**的被褥,被人整个掀起来,乱成一团。

这些都来不及去管,娇娇第一个反应,就是整个人跪下去,朝她的床底下钻进去。当她看到她那些鞋盒子都被翻开的时候,她的心彻底慌了,然后她疯了似的在床底下翻找着,时而发出脑袋撞到床板的声音。找了一会儿以后,从床底下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绝望的哀号,这位可怜的孕妇最不想发生的事情竟然噩梦般地降临了。

娇娇满是灰尘的双手从床下翻出那个平时用来装钱的铁质饼干盒,它们已经被某个闯入者轻易地打开,然后拿走了里面的钱,连一分都没给她剩下。

背带牛仔裤的膝盖上蹭满灰土的孕妇一只手拿着一半饼干盒子,像一只被猎枪吓傻了的怀了孕的呆鹿,站在她那即使开了灯也会带着一种尴尬昏暗的小屋里,一动也不动,完全呆滞。要不是那带着体温的泪水不住地从她那双好看的大眼睛里淌出来,要不是她肚子里一大一小两颗心脏还在缓慢且有规律地跳着,那真的可以判断她已经死亡了。

这绝对是心死。

那是满满的一大盒子钱,是她上班以来加上不辞辛苦摆地摊赚的所有钱,那是她还来不及去银行办卡存起来的留着生孩子的钱,那是……那是整整两万多块钱,差不多是娇娇的全部。

现在全部被人偷走了。

娇娇恨,是谁这么缺德,连一个即将生产的孕妇的钱都偷。偷走了这钱,叫一个即将要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无辜的孩子怎么办?

娇娇悔,要不是自己的疏忽,要是把这钱及时存进银行的话,就不会被小偷轻易地端走。

床底下不是存钱的地方,银行才是。

当娇娇不得不面对钱被光的事实的时候,再悟出这个道理已经晚了。

娇娇呆呆地站着,开始感觉到她的腿是软的。这是气的,绝不是饿的,那双软腿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她这一大一小两个身体了。然后她又有了一种感觉,是流鼻血的感觉,她感觉到她的两个精巧的小鼻孔里,开始源源不断地往外冒血,冒的是热腾腾的带着热气的血,像是那屉刚掀开盖子的小笼包。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的错觉,加上她的一点想象,她并没有流血,是她的心在流血。

该怎么办?这是四个全世界最无力的字,此刻它们正在娇娇的小脑袋里飞蹿,只有问题,没有答案。

站得久了,娇娇又产生了一种感觉。她的肚子开始渐渐地往下坠,那里面的孩子很快会从她身体的某处掉下来。娇娇松开手里紧紧攥着的两片饼干盒盖子,让这些不再有用处的容器自由落体,然后咣当一声摔在地上,她用她刚刚腾出来的两只手,向上拖住她的肚子,好让她的身子轻松一点。

两滴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掉在她瘦弱的手腕上,一边一滴,就像娇娇身旁地上的饼干盒子一样,一边一个,如此对称。这是一种荒唐的对称美,犹如人的两只耳朵,两个鼻孔,或者是两只每天受地心引力不断下垂的**,总是一大一小,一边一个。

只能报警了。

在娇娇稍微清醒一点以后,在她问遍了值班室和其他屋的人以后,这是娇娇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娇娇拿出手机,用带着颤抖的沙哑嗓音,拨打了她人生中的第二次110。

之后是一番简短的案情询问,然后娇娇在她凌乱的小黑屋里等了十多分钟,两名民警带着公寓管理员便进来了。简单的现场勘查之后,又是一遍简短的案情询问,就把娇娇带回了警局,录口供,做备案,执行标准化程序。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很晚了。娇娇又饿又气,想死的心都有,要不是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她现在绝对会直奔药店买一大瓶安眠药,当场就吞下去,一秒都不犹豫。

可是人生就这么折磨人,连死都不让你死,还留给你一个孩子作为牵挂,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娇娇在路边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还没收摊的小店,买了两个大烧饼,用塑料袋拎着,回到她那锁不了门的小屋。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娇娇拿出她仅有的一丝坚强,捡起地上的衣服,抽屉,一堆看不清楚是什么的物品,最后一步是铺好床,然后坐在**面,一口一口地吃那两个已经凉掉了的烧饼。

她又哭了,在收拾凌乱屋子的时候就一直是哭的,只是没有声音而已。娇娇发现她哭了,是在她吃烧饼的时候,她的泪水落在烧饼上,然后进到她的嘴里。说不上是苦涩还是什么,这味道是淡淡的,无味的,现在给她吃什么估计都是这个味。

娇娇这两张饼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当她把最后一口咽进肚子里给她快要出生的小孩的时候,公寓管理员推门进来了,他用那浓郁的北方口音略带同情地问:“这屋你还租吗?”

“不租了,明天我就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