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一滴泪无声无息地就此滑落,在干透的墨迹上混开出一朵花来。
另一滴,则被眼前缓缓睁开双眼的男人,直直地伸手接在掌心之中。
柳北一愣。
眼前的皇帝,像似未曾从梦中苏醒过来,即使眼中有柳北,也是双眼迷离。
“柳北,你哭了?”他启齿,眼神探究。
柳北摇头,不发一语。
“柳北,你为朕哭了。”这回,皇帝如此说。
这已是一个肯定句,不容置否。
柳北的泪水,似乎唤起了皇上心中所有的忧伤。
似乎,让他深不见底的内心掀起了一阵阵波澜。
“母妃随父王离去以后,朕不曾见有谁再为朕落泪了。”皇上的声音微颤,似乎蕴藏着巨大的忧伤。
“定是朕,朕太惹人厌了吧。”
皇帝直勾勾地望入柳北的双眸,犹如失了魂的空壳。
若非亲眼所见,柳北又怎会相信眼前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会亲口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犹如将自己视为尘埃。
却因着,几乎每一个人都将自己捧成天上的星辰。
从此以后,不得不装腔作势,苟活下去。
良久,他起身离去。
“宣刘贵人侍寝。”
一句话,传到待命的宫人耳里,继而接二连三地传遍宫中。
再度宣示,这个宫中以皇独尊。
这一个人就是凭此存活至今,一手将所有人的命运握在手掌之中,呼风唤雨。
狂傲,却悲哀。
偌大的殿内,空旷得连半缕幽魂也不敢久留。
柳北的心一点一滴地沉淀着,默默地将台案上的物品收好。
一壶滚滚的热茶,在暖炉上烧着,缓缓地腾起了如梦如幻的烟雾。
这宫中的一切,看似所有事物都因皇上一人而存在,事实上也并非全是皇上一心所求。
就如这壶茶水,纵然再上等,再加热几回,皇上也不过品尝了一两口。
只是,这一切一切,都会如此时时刻刻地挥霍着。
皇上必然也是明白了。
这些人事物,往往都象征着自己被燃烧的生命,日渐消逝。
除了挥霍,有什么还能让自己感受到活着的滋味?
方才的失态让柳北无所适从。
唯有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皇帝千万不要因此对柳北上了心。
因为终有一日,柳北注定是要背叛他的。
柳北相信,这是仅此一次柳北为这个皇帝掉泪,是最后一次。
“柳北,怎么这几日来都不见你的小黑猫?”知梅歪着头,眼睛转来转去,四处张望。
“找到小媳妇返乡了吧。”柳北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悠幽是母猫!”知梅见柳北一整副痞子模样,用手指出力弹了弹柳北的额头。
柳北换了个坐姿,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
没错,悠幽已经将近三天没有出现了。
以悠幽的机敏,柳北自是不担心它的安危。
其实也可想而知,悠幽定时找白七,为他传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