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门口,又失了推门而入的勇气。
刚刚,她是想来原谅他的吧?她有了他们的孩子,就算她对他的情不如往昔,但,总归在他身边,不会离开他。
可他当时又做了什么呢?他又骗了她。
他强撑着的情绪终于崩溃得撑不住,直直地向后倒去。
沐凝面色苍白的用被子盖住头,她因情绪起伏太大,连这个孩子也保不住。
这一回失去孩子,不像上一回那么悲痛,她平静了许多。有一瞬间,甚至想,他没能出生,是好事。不然,对着她与杀父仇人的孩子,会产生罪恶感。
“师妹,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来……”
她在快要窒息的黑暗中睁着眼,“师兄,你不明白。你查明真相,我是感激的。”
她的泪打湿了被褥,喃喃道:“我伤心的是,我明明给他很多次机会,他有无数次可以向我说真话,他说了,我不一定原谅他,但会努力去理解他的恨,他的手段,至少我还会高看他,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既要真相,又要真情,是她太贪心了。
如今爱不得,就只能恨了。
她恨他!有多爱就有多恨!
她永远不能有孩子了,也永远不会与他有孩子。这深宫,只会更加难熬。
“师兄,我不喜欢皇宫,尤其是他的皇宫,一点都不喜欢。”
“你要什么,师兄都依你。”他拍了拍她的头。
九月末的一天,她赤脚披发的倚在窗边,看窗外繁盛的大树下,有两个公公拿着长杆似的东西在沾知了,她道:“随它,让他们散了。”
又笑看向嬷嬷,“嬷嬷,唤人来给我梳妆吧。”
易衍到的时候,沐凝如往常一样正在看话本,桌案上摆着他爱吃的菜。看到他来,她丢开话本,来为他取了冰帕净面。
他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成婚后的前两年,几乎每一天,都会出现的场景。
也是最近每一天,出现在他梦里的场景。
当嬷嬷来报,说皇后娘娘请他去祈年宫。天知道,他有多雀跃。
即使明知她不可能轻易原谅他。
他净了面,任她拿走冰帕,手指触到她的指尖,紧紧的捏住,不放开。
她没有挣脱,只弯了唇,轻轻道:“该用晚膳了。”
沐凝因为憔悴削瘦,抹了些胭脂,柳叶眉温柔又恬静,没有穿她最爱的暖黄色衣裙,而是一身正红色宫装,大气又庄重。
她的一切都很美,可易衍却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不过一副空壳而已。
她明明也才二十二岁的好年华。
就像鲜花,空有艳丽的外表,却没有了香味。
他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手,两人沉默地用膳,她执了酒壶,为他们倒了酒。
她端起酒杯,与他碰了碰,清脆的声音在静谧的寝殿中有些违和,像她刚看的话本里,互相伤害的主角硬要安排的大团圆结局。
易衍只不错眼的看着她,端起酒杯,就要往嘴边送。
她用手撑着头,极慢地眨了下眼,问他:“不怕有毒吗?”
他宠溺地一笑,“你斟的酒,就算有毒,又何妨?”
听到这话,沐凝勾起一个大大的笑,眉眼弯弯,就像那时的漆山上,他把小弩给她时一样。
他贪婪地看着她的笑靥,一饮而尽。
喝了酒,他越发觉得轻松,静静等着毒发。
他没等到毒发,毒发的是沐凝。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开始呕血,虚弱得坐不住。
他抱住她,目呲欲裂,声音嘶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你换个惩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