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丝毫悔意。
“你杀的那些人呢?他们的罪重得连来世都没有?”
“我从不杀无辜之人。”
“但他们罪不至死,更不应该你来审判。你把自己凌驾于他人之上,生杀予夺,与你的父母和弟弟的作为又有什么区别?”
“那种人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世上!那种卑劣的灵魂不配轮回!你不觉得,我这是在做好事吗?你觉得我穷凶极恶,也不过让我魂飞魄散罢了!”没有了他们,世上就能少些悲剧。
“魂飞魄散?未免太便宜你。”
“你到底想怎样!魂飞魄散还不够?”
“当然不够。”她冲他摇了摇食指,桃花眼狡黯地一眨。
“落在你手里我认输,成王败寇,但我不觉得魂飞魄散都赎不了你所谓的罪。”
“是吗?那陈嫣呢?你觉得全世界都欠了你,我也懒得跟你辩,可陈嫣若没遇见你,不管境遇如何,是欣然接受命运还是反抗,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不欠她什么,可她遇见了你,导致她心不由己寻了短见。你敢说,你不欠?”她直往他心口上戳,字字珠玑。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不完美。你因为父母的偏爱憎恶否定,需知天下就是有偏心的父母,无关你的对错。”
“你如此聪慧,既然亲缘浅薄,本可在少年时潇洒坚定地抛弃亲缘,执笔挥毫,成为治世之才。可你偏偏太过在乎,听从父命从了军,怨恨越积越深,才造就了今天的你。”
“你若不是赫赫战功的大将军,若不是想得到亲情的国公府大公子,你与陈嫣,绝对是另一番结局。一切,在于你自己的选择。”
“现在,你还觉得,你没错?”她扬着下巴轻笑道。
涟安本就无血色的脸越加难看,紧握成拳的手无力地垂下。
他错了吧?错在没有选择想走的路,而去追求不可得的东西,最终变成执念,把执念当做借口,肆意为恶,害人害己。
这么多年,他也累了。
为何早没有人跟他说这番话?
柳北从另一处入手,他的醒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眼见着,郑涟安月白锦袍上刺眼的血迹消失,身上的黑气消散不见。
厅里余下三人在柳北这一通最强嘴炮的轰炸下连呼吸都轻了。
节音摸了摸狂跳的心脏,我的主人,气场简直无敌了。
弥尘津津有味地欣赏柳北单方面直击灵魂的攻击,不知不觉就把腿盘上了。
烬夷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回不了神,看着刚刚把他气得半死的涟安如今被噎得无法反驳简直想起身喝彩。同时思考一个问题,他梦中的人那么温柔,应该不可能和眼前这明显就不好惹的柳北有什么联系吧?
“说吧,你想怎样?”涟安的声音低了些,有气无力的。
柳北见他上道,敲了敲下巴道:“我太阴司做事一向不喜欢一刀切,”她说着,瞟了在神游的烬夷一眼,奈何烬夷没领会到她这饱含内涵的眼神。她慢条斯理地说:“你既已知错,我也不好不给你机会。”
“什么机会?”他已经不想挣扎了。
“你知道我探过你的意识,这一千多年里,你头几百年道行尚浅,不过一缕游魂,没能力做什么坏事,后几百年你时不时诱使和你境遇相似的人奋起反抗,不过要是对方无意斗争你也不太难为人,你更喜欢那些已经起了恶念的人,所以作风基本还有君子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