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顾茉莉怎么说，肖母跟其他的阿姨一样跳舞，压根都不再搭理。她只得把电话放到耳边，委屈地跟肖君竹说：“这些阿姨在这儿跳舞，挡着路说什么也不让我们进。”

在肖君竹最有自信的地方遇到，他也很丧气：“都先回来吧。”

肖君竹这次完全是站在街坊对立面，甚至用父母的话来说是站在祖宗的对立面。爷爷亲手置办的家业，到他这不但保不住，他还要带头来给拆。

开明的父母能想明白，可肖君竹的父母是何等传统和固执？

之前肖君竹要和何佳芯结婚了，父母都坚持要住老屋。屋子里除了电视机冰箱外，几乎看不到任何现代家具。就连大夏天的，老爷子也都习惯坐在竹摇椅上扇蒲扇。对，就是那种蒲扇，现在的什么纸扇他都不用，说蒲扇的风最柔和扇了不会头疼。

老屋后面有个小院子，肖伯在里面栽的瓜果蔬菜，都是肖君竹小时候常吃的那些。有次肖君竹带回来小番茄的种子，肖伯说什么都不种，他说现在的是转基因，吃了要得癌症。

反正，不管肖君竹在外面上多少年的学，经历了多少事儿，回到家除了觉得父母日渐老了些，一切都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变化。不仅他们家，周围没有搬走的街坊都这样。

仿佛时光在他们的生活中，就从来没有流逝过。

肖君竹也搞不懂到底是什么情结和怪癖，只觉得可能他们习惯了那样不想改变。不过今天的事让他明白，不管拆迁还是改造，都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简单。

肖君竹准备，找父母和街坊聊聊。

等他电话打过去，父母直接把他当成敌人，连电话都不接。在他往家赶的时侯，父母做为牵头人带着街坊正在家里开着小会，商讨要如何跟这群“土匪”反抗。

“拉横幅，我们去游行，去喊口号！”

“这个显然不行，到时候不知情的人一看，还以为政府把我们老百姓给怎么了呢？”肖母是老手艺人，出席过不少重大场合，政治觉悟相对要高。

“问题我们找过街道办的人，你看也不顶用啊。”

得知要改造的第一时间，街坊们就开始躁动起来，去街道办找了有关领导。

只是这个项目是市里规划的，街道办以及区领导只是落实具体工作。街坊们提出来的意见也搜集和整理报了上级，但得到的指示是全力配合，于是街道办只能做群众沟通工作。

“再去一次街道办？”

有人提议，立即就有人复议，一行人浩浩****地就朝着街道办去。

肖君竹赶到家里的时侯，扑了个空！

“这事我们找过几次街道办，都不给我们解决。”

“今天直接来工作人员说要拆我们的房子？怎么着，我们的房子我们还不能做主？”

“对，什么都不说清楚，就想要来拆迁，一句话就不给我们交代？”

“誓死要捍卫我们的祖屋！”

“这是我们祖宗置下的产业，不可能随随便便给拆了。”

“我们拒绝拆迁！”

“拒绝改造！”

“保留祖屋！”

大爷大妈们把领导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越来越激动，后面不知道是谁带头就开始喊起了口号。他们如此施压，不过是想要领导开口说“暂停改造”之类的话。

可是对这件事，区领导除了上报上级和安抚情绪，怎么也不可能说这个话。所以，只要区领导一开口，马上就会被情绪激动的人打断。

区政府后勤的工作人员为防止意外发生，紧急联系了120、防暴维稳以及消防部门到现场，蹲点守候以便随时处理突**况，防止有人晕倒或者发生其他意外。

然而，大爷大妈们却不理解。

看到防暴车，有个大妈立即嚷嚷着说：“警察来了，警察来抓我们了！”

这一声喊，更是让不明真相的群众愤慨，想着领导不仅不解决实质性的问题，反而要在这样的时侯让警察来镇压。那个瞬间，仿佛体内压抑已久的热血就开始爆发。

“好啊，反正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抓，抓了我们也不让拆！”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法理可言？”

很多事情总是这样，别人一片好心，可人一多以讹传讹就变成了另外一番事实。

现场很快乱成了一片，大爷大妈们拿出一副誓死不屈的姿态和警察对抗。眼看普通找领导即将要升级成聚众事件时。肖母站到人群最前面，“都先别激动，我来说两句！”

她这么说，现场立即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

现场一安静，领导立即就有间隙去解释：“街坊们，警察不是来抓你们的，根据我们的治安管理条例，在群体事件发生时为防止意外的发生，我们需要在现场维持稳定。现在，你们把诉求统一下来，让这位女士统一声音，转述给我可不可以？”

“抱歉，这件事给领导添麻烦了。”肖母先道歉，站在人群最前面，说：“但是我也希望您能够理解我们的处境，现在要拆迁的房屋，都是我们上一辈甚至是上上一辈，多年来辛苦打拼下的产业，我们几代人都在这个地方生活。这些，你们年轻人是不会理解的......”

正在肖母高谈阔论的时侯，肖君竹匆匆赶到现场，挤进人群中拉住肖母：“妈，这事我都能给你解释，走吧我们先回家。”

区领导见到过肖君竹，见到他来赶紧把他给拉到一边：“这是你妈妈？”

“嗯。”

“我是他妈不假，但是在这件事上我们的立场完全不同。”肖母压根不准备领肖君竹这个人情，就事论事地说：“只要我还在一天，我们家房子拆迁的事，就轮不到他来说话。”

肖母根据大家之前统一好的意见，主要从几个方面表达了最旧城改造的不满。

一是房子都是老建筑，是大家祖上置办的家产，拆迁肯定是破坏行为；二是具体方案没有下来，没有经过大家允许之前，任何工作人员都不能随便进去，他们担心暴力拆迁；三是在大家达成一致后，所有居民都要参与到项目中来，做为监督人防止搞破坏。

但是肖母提出的诉求，从第一点就就和项目的原计划相违背。项目目前的方向，是要将整个边河区老旧的房屋全部拆迁，做具体的重建方案，彻底改变边河区脏、乱、旧的面貌，和整个城市的风格统一！

最终，在肖君竹和领导的多番周旋之下，区领导也答应将今天的情况，在周末紧急上报上去，下周一早上十点钟在邀请几位代表，再到区政府继续商讨。并保证：“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积极协调，直到给大家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