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个月,顾茉莉不停辗转各地,不是投标就是出差,终于有个周末不出差,得空赶紧清扫下全是灰尘的家。
雷悦拎着行李箱上门:“茉莉,我在你家里暂住一段时间,那死要债的找上门来,住在我家里赖着不走了!”
“你爸来了?”顾茉莉帮着雷悦把行李拿进来:“没事,你爱住多久住多久。”
“是啊,说没钱吧人家还坐飞机来,杀我个措手不及!我到底不知道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才会被他们这种父母给生下来!”
“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要多少钱啊?”
“说是去年年初的时侯,听别人说有座什么山上总挖出上百年的野生林下参,他就把家里房子卖了,又是找亲戚借钱又是贷款的,凑了一大笔钱去承包那座山。年底找了几支队伍去挖参,结果狗屁都没有。”
“他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就直接用全部家当去包山?”
“谁说不是,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被屎糊了。真有上百年的野参,还能轮到他这种人去挖到?还做梦以为会挖到几十根,从此就走上人生巅峰!”
“那现在怎么办?”
“亲戚朋友的倒是可以慢慢还,就是那个高利贷很烦,每天打无数个电话,说我要是再不帮他还,就会找清债小组来。”雷悦一边收拾他的东西一边欲哭无泪的说:“我也服气,借高利贷留我的电话,真的是花式坑女儿,不坑死不罢休!”
“现在......还差多少?”
“没事你别管,我自己来。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跟薛靖说,你要是再说漏嘴,我是真要跟你动真格的了!”
“知道。”
雷悦家里的事,从来都只跟顾茉莉一个人说,其他人包括薛靖都不让知道。
尤其是薛靖,她每次都要叮嘱顾茉莉,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知道那些事。而每次顾茉莉问到她关于钱的事,她都很敏感的让顾茉莉别管,她可以自己想办法。
顾茉莉从雷悦这次醉酒的程度上看,她爸那个窟窿绝对不会很小,金额应该会超过她的想象。虽然雷悦说了不让她管,但她怎么可能做到坐视不管?
她总在想,要怎么样才可以帮到雷悦。
晚上睡觉前每周和父母的例行通话,顾茉莉试探着问她爸可不可以借一笔钱给她?顾华锋马上就警惕地问她:“要钱干嘛?你的工资还不够你花?”
顾茉莉自然不敢说是什么事,撒谎说:“我.......我想出去旅游......”
“想旅游就自己攒钱!”顾华锋趁机严肃教育她:“现在你已经工作了,我和你妈妈没有义务再为你的吃喝玩乐去买单。当然,如果你有其他正当用途,比如结婚买房这种大事,我们是可以在你写借条的情况下,适当性借点给你。”
顾茉莉完全能无话可说,彻底断了要跟父母借钱这个想法。
哪知这口子一开顾华锋就此停不下来,开始跟顾茉莉上起政治课:
“你现在已经参加工作一年多了,应该要有对未来的人生规划,不应该每天都只是想着吃喝玩乐。钱是攒起来的不是花出来的,买房买车这些重大事件,都应该纳入你的人生规划里面。以后你会遇到男朋友,如果你什么资产都没有,让对方如何看得起你?”
“这个年代是男女平等,可归根结底你要有钱才能挺得直腰板!再则,一个女孩子如果没有良好的理财习惯,等你成家以后怎么打理好一个家?我们就不说太远的,拿你妈妈和隔壁张阿姨做比较,你妈妈会理家会攒钱,你看......”
听得顾茉莉瞌睡都出来了顾华锋还精神抖擞,她直后悔不该跟提借钱这件事。
本想在家好好休息两天的顾茉莉,又被差遣到达州工地待了一周。到周五才返回,到办公室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旦磊就又来催彭州项目的勘察报告。
顾茉莉一听就急了:“旦工,上个月你不是说不着急吗?”
“当时甲方就是那么说呀,所以就没着急,现在忽然又说马上进场,我这不是也没有办法嘛。你看协调下,能不能明天安排工人和钻机?”
项目上的事,向来都没个准。
有时候安排到某个项目计划进场,甲方偏就不着急。等转身去忙着其他项目的时侯,不知道哪天甲方就一个电话打过来,催着进场要报告要方案。所有勘测经常会有,忙起来事情成堆熬夜成狗,闲下来天天磨皮擦痒的等着活儿干。
上个月有好几天,顾茉莉瞅着要用钻机的项目少,就问过项目要不要进场,旦磊都说的不着急。顾茉莉还特意叮嘱过他,说接下来进场项目多有可能安排不过来。
当时的旦磊,信誓旦旦地说这个项目,起码要等到五月份才可以。
哪知,这临时又急吼吼的要!
顾茉莉说:“明天不行,我都江堰的项目定好进场的,后天就要出报告。”
和旦磊商量了半天,最后让她星期二早上一定要交报告。
挂了电话她马上四处打电话再联系钻机和工人,好不容易确定好星期天有点时间可以加个塞,跟着她就找周文斌安排人在星期天以前去放孔,找好钻机打钻的点位。
周文斌满口敷衍:“好,知道了!”
“钻机只有星期天有时间,你可别给我耽误了。”
“知道知道。”周文斌不耐烦。
顾茉莉对周文斌习惯性地不放心,想着再给向程那边也讲一声。刚想给向程打设计又来沟通上周交的报告细节,这一沟通加修改就到晚上十二点半,直接忘了给向程电话。
回家的时侯,雷悦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个人在喝酒,面前还摆着大堆工作上的资料。和顾茉莉打了个招呼就没说什么,自顾自地接着喝。
“我先睡了,明天还要起早去都江堰。”顾茉莉是真累。
“好,我喝完这点就睡。”
说是喝完那点,结果等顾茉莉早上起来上厕所,看到雷悦还坐在那儿喝。看样子像是已经喝醉了,一边翻着手机一边在哭,见到顾茉莉马上擦干眼泪:“起这么早?”
顾茉莉特别心疼,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帮到她,或者是该要说什么话安慰她。
雷悦在她面前,向来都坚强得不需要任何人帮助或者是安慰,实在很难过了,她只需要顾茉莉坐在她身边听她说,让她发泄下就好。
“是不是我吵到你了?”雷悦特别敏感地起身,说:“要不我也睡了。”
“没事,也差不多要到起床的时间了,你要是不想睡,我陪你坐会吧。”这周顾茉莉都在达州工地上,雷悦出那么大的事也都没时间听她吐槽和发泄。
“哎,我尽力了,就这么大本事。”雷悦叹了口气,说:“在我妈那儿骗了点钱,暂时把高利贷的窟窿填了部分,答应再宽限两个月。还有麻烦的就是考核,要是周文斌那边给我采购得到一批的话,勉强能够保住我的业绩,不会被降级。”
“他后来怎么说?”
“说是说好他那边直接上报更换,中间肯定还要审批过程,这不才四月嘛?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雷悦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出,周文斌是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家伙。
顾茉莉实在没法跟她揭穿,说周文斌那天晚上只是碍于有朱迪娜在场吹个牛而已。
点头附和说:“只要他给办,就好。”
顾茉莉大早六点就从家里出门,赶动车到都江堰工地上,忙活了整整一天,晚上留在酒店通宵把勘察报告赶出来,来不及睡觉又往彭州赶。
在车上打了个盹儿,就被钻机工人的电话吵醒:“顾工,测量的人什么时侯来?”
顾茉莉当时就弹坐起来:“什么?测量还没去放点?”
“对啊。”
“你们等你会儿,我问问。”
连续熬夜本来就会加快人的心率,再加上这么一着急,顾茉莉给周文斌打电话的语气自然是不好到了极点:“周文斌,我前天给你说的彭州那工地,你没有安排人去啊?”
“彭州哪个工地?”周文斌装傻充愣:“你什么时侯给我说了?”
“前天下午啊,我跟你说的时侯你还满口答应。”
“怎么可能,我们测量的这段时间都快要忙得飞起来,我哪可能答应你这么急的事,你是不是这几天项目太多,累得产生幻觉了哦?”
顾茉莉被一口气给噎住:“你——”
“现在我们这边抽不出人,最快的话也要明天才有人。”周文斌态度很生硬。
钻机和工人都已经到项目现场了,现在周文斌说安排不出来人放空,到底钻机该往哪些地方打,这完全不是勘察专业范围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