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现在,在沈域停住脚步,在两个人的呼喊中,只看向站在教师办公室窗口的陈眠。
乔之晚这才发现,原来所有被她认知为回应的情节,只不过是沈域的教养使然。
陈眠看见乔之晚抱着画板一点点消失在白杨树的尽头。
而沈域却没动,他薄情寡义地站那儿,掀着眼皮看她,分明是自下而上的仰望,偏偏因为他冷淡的注视而变得地位颠倒了。
两人之间隔着三层楼的距离。
陈眠看见沈域笑了声,胸腔仿佛都跟着震动。
“好听的话。”
他重复了一遍陈眠的话。
平日在学校避嫌的两个人此刻一个站在窗边、一个站在树下,这么隔着段距离交流,也没想过或许会被别人听进耳朵里。
他只是看着她,笑容近乎凉薄,“你说的是不是有点晚了?”
他将手里的打火机丢进了口袋,随即转身,走进了教学楼里。
陈眠从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班,立马被人围住。
大家好奇地打探消息,“没事吧?没处分吧?”
坐下前排迟到了半个早自习一来就听说这件大事的林琳也挺生气,“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告的状,这都高三了,快成年人了还玩小学生那一套,幼不幼稚啊!”
陈眠没说话,她的视线越过人群看见最前排坐着始终没回头的陈柯。
少年的背影僵直,手里攥着笔似乎正在解一道难解的数学题。
她淡淡收回视线,对身边的人说:“没有,班主任让我写份检讨交上去就行。”
语气平淡地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如果不是知道陈眠在办公室被老师臭骂了一顿,大家都会以为这是一件小打小闹、不值一提的事。
不久前,班里好奇心重的男生跑到办公室门口偷听到级长对陈眠一通臭骂,大致意思就是你这种家庭不好好学习还学别人带手机来学校里,玩能摆脱你的命运?
话说的不太好听,被迟来的班主任给打断,打了个圆场说处分还是有些太重了,写个检讨吧。
陈眠高一到高三的成绩被拿来当作她是好学生的铁证,最后班主任又提了句陈眠高考为校争光考上名校提高升学率之类的话,才让级长点了头。
在被说句重话都能红眼的校园里,陈眠的反应寡淡到近乎已经成了刀枪不入的无趣成年人。
成熟、理智、寡淡,以及,近乎可怕的冷静
赵莉莉挨着她的胳膊,竖起课本,在老师的讲课声中,轻声对陈眠说,“陈柯为什么要告老师啊?他不是喜欢你吗?”
“可能,就是因为他喜欢我吧。”
陈眠比谁都清楚。
男人的劣根性,在于想得到,以及,得不到。
贫困生列表里她和陈柯的名字挨着,作文竞赛里她和陈柯的名字还是挨着,班里人都说陈柯喜欢她,陈柯也从未反驳,被闹得急了才结结巴巴地让大家别开玩笑。
但仿佛已经默认了,陈眠就该和他名字一前一后的出现。
赵莉莉想不明白,“陈柯为了你跟沈域他们架都敢打欸,怎么会找老师告状呢?他不是失了智吧?!”
“为我打架?”陈眠不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听说是沈域他们里有人说你是陈茵跟班,陈柯听不过去,才动手的呀。”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我都没生气,他替我出什么头。”
这话说的,倒也有道理。她问陈眠,”那你要找他算账吗?”
“校规确实说了不能带手机,没什么好算账的。”
“哦——”赵莉莉却有些心气不平,皱着眉兀自生了会儿气,又压低了声音对陈眠说,“我忽然觉得,男生都好下头啊,怎么都一个样子啊,喜欢你的时候别人说你句不好就拼了命都要维护,装得多深情呢,其实现在看来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吧。
“类似于我喜欢的女孩子就是我的附属品,她好显得我眼光也好,狗屁不是,发现没希望了、得不到,就要毁掉,这种人我看以后多少会出现在法制新闻里!
“眠眠,我跟你打包票,陈柯他——”
声音被讲台上砸过来的粉笔打断。
老师笑着看向她,冲她抬手说:“赵莉莉,看起来你比老师会讲课,来,你跟同学们讲讲这题怎么解来。”
打抱不平的侠女顿时瘪了。
班里一阵哄笑。
陈眠弯了眼眸,在赵莉莉轻声喊着好丢人的声音中,手指戳了下她的胳膊,另一只手递了答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