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不是我们的目的。”
“你还想不想要保送资格了?”
她没有回答。
吴女士接着说:“校长推荐名额虽然定了给你,但我作为班主任在这件事上同样有一票否决权。别怪我没提醒你,再带着全班这么胡闹,你的保送名额就直接取消。”
她依然没有说话。
“这学期的几次考试,你的成绩一次比一次掉得厉害,早就降到了复旦历年分数线之下。校长推荐是你进复旦的最后机会,带头搞事自毁前途,自己掂量值不值吧。”
芷卉继续沉默。
吴女士缓和语气:“你的保送信息表填好没有?”
“还没有。”
“抓紧时间,明天必须要交了。”
“好。”
“当务之急,先考虑好你自己。”
她点点头。
“回去通知所有人,明天的成人仪式,必须准时参加。”
她没回答。
吴女士催促:“听见没有?”
“听见了。”
走到门口,芷卉回头说:“吴老师,谢谢你把选择权给我。”
吴女士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因为想着心事,芷卉没走平时英语组到K班教室的常规路线,先上了楼,等回过神已经站在高二年级的二楼,不过也没关系,二三年级两栋楼间每层都有天桥。
但正因如此,等她上了三楼穿过走廊时,看见了对面毕业班集体撕卷扔书的壮观景象,雪片般的碎纸屑从楼上纷纷落下,漫天飞舞。
几乎全校师生都在驻足仰头围观。
二年级这边的学弟们趴在走廊上冲那边加油叫好,像在岸边为出海征伐的勇士送行。
一年一度的幼稚发泄,她看了一会儿就笑了起来。
天桥封了窗户,但走廊里充斥着阳光,她穿行其中,阳光和窗框形成的阴影在她的脸上交替,她越走越快,交替的速度也就越快。
一个转弯,K班教室朝北,还那么阴凉。
她从前门进教室,所有同学聚在教室后排,围在梁涉身边,等她一推门,全都看向她。
她愣了一秒,立刻看明白这局面的由来。
有梁涉的小工具,这个班级从来藏不住秘密。
她感到脸烧起来,血液直冲向头顶。
转折却出人意料。
云萱先从座位上站起来说:“我们都听见了,保送对你那么重要,要不还是放弃吧,听吴女士的,去参加成人仪式。”
孟冬跟着站起来:“你为了大家能去参加告别式已经做了很多了,我们心里都有数。你如果选择放弃,我们也不会有意见,我们听你的。”
何琳点头说:“没错,班长,毕竟前途才是最重要的。”
啾啾附和:“就算我们最终参加不了告别式,但我们对刘老师的怀念也不会变。”
其他同学虽然没说话,但都跟着点了头。
芷卉有些不知所措,沉默了片刻,视线从一张脸移到另一张脸,感动得一张口就哽咽:“不要听我的,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学会自己做决定。”
“悦悦姐不是刚说吗?不管出席成人仪式还是参加告别式,都是大家自己需要做的选择。每个人条件不同,立场不一,今后注定也会各奔东西。我们不得不独自权衡自己会付出的代价,去面对每一个人生抉择。保送只是我个人的事,要不要参加告别式是大家各自的事。你们不用考虑我,只要选对自己的路就好。”芷卉到回座位背起书包,“我这个班长虽然不是票选的,但当得很开心,结局也很圆满。我要卸任了。”
她说完走出教室。
“京芷卉!”谢井原追出来,比她下楼快,在几级台阶下转身把她拦住,“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要这么做。吴女士是吓唬你的,不可能因为你劝不动全班,就取消你的保送,关键看你自己。也许你担心大家会因为保送的事,对你有看法,至少我不会。校长推荐的名额,你当之无愧,你要让出去就是对自己道德绑架,别犯傻。”
自下而上仰起一张着急的脸。
何曾见过他这种表情,不复冷静。
迎着光,终于又看清他时而藏在额发阴影后暧昧模糊的眼睛。
她明白他的意思,其实没太听清他说的话,摄人心魂的脸在眼前扰乱神思。
她的呼吸平缓了,心跳却在安静之下喧嚣。
最后她故作轻松地笑一笑:“谢井原,你又在这儿浪费时间。”
台词选得不够好,一瞬间就把频道转向感伤,这是鲜明的异变。她感觉快要憋不住眼泪了,于是低着头从他身侧仓促地经过,下了楼。
男生愣了愣,想起这话老刘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