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娶我(2 / 2)

小姑娘天生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望着他两眼放光,口齿不清地喊:“蛇!蛇!蛇!”

小叶寒星忍不住在心中翻白眼:见识短浅!他是龙!高贵的龙!蛇那种凡物,能和他比吗?

但是小娃娃生得粉雕玉琢,他颜控,暂且不同她计较。

片刻之后,叶寒星感觉到小娃娃捏住了他的七寸—虽然七寸是蛇那种凡物才有的东西,但大概是这么个位置—她捏着他的七寸,把他摁到怀里揉了许久,又捧着他的小脑袋递到嘴边,狠狠亲了一口。

叶寒星:“……”

他虽然有点想生气,但是不得不承认小娃娃的嘴唇好软,亲得他心都要酥了!好想再让她亲一口哦!

小娃娃含糊不清地继续道:“吃!吃!吃!”

叶寒星:“……”

但即便这样,过了几天,叶寒星还是忍不住又去了趟墨山,用尾巴偷偷把孟小孟从孟府卷了出来,然后变成一条小蛇那么大,由着她抱抱、亲亲、蹭蹭。

那时候的叶寒星还小,不太晓得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出于何种心理,他只是觉得每天同孟小孟玩都很快乐,快乐得他连仗势欺人的混账事都暂时不想做了。

直到有一天,他照例去见小姑娘的时候,被她的小叔叔抓住了。

那是个穿灰衫的青年,他一把提起叶寒星变小了的原身,两眼放光地喊:“哟!蛇!小孟!今天晚上吃烤蛇!”说着便手脚利落地架起了烤架。

叶寒星顿时吓醒过来。

一想到当年要不是他跑得快,就被烤成焦龙了,他便心有余悸。

他一起身便看到孟小孟架着烤架,正在烤一些条状生物。

叶寒星面色一僵:“你在做什么?”

“烤蛇啊!”孟小孟说着,夹起一些肉放到碗里,递到他跟前,“要尝尝吗?”

叶寒星:“……”

他看着孟小孟,她依旧没什么神情,但是额头上贴着些被汗打湿的碎发,眼中分明蓄满了期待。

叶寒星吞了口口水,恢复了一张笑脸,张口道:“我要你喂我,啊—”

也正是在这一天,孟小孟云游在外的小叔叔孟十七归家,大老远就见到自家后院冒着烟,大惊失色,人还未至,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已经传来:“小孟,你在后院点火吗?”

然后后院的门“哐当”一声被踹开,站在门口的人一身白色的衫子,正是叶寒星梦中的青年,孟小孟的小叔叔孟十七。

孟小孟和叶寒星同时看过去,一个举箸投食,一个等待投喂。

这实在是一个过于亲昵的动作,孟小孟顿时有些面热。

但受到更大惊吓的显然是叶寒星,他的眼中透出几分惶恐,红着脸嗖的一声就从孟十七的身边窜了出去,逃之夭夭。

孟十七站在门口,一脸茫然地挠头:“那是?”

“我的相亲对象。”

“那他跑什么?”

孟小孟替自己夹了一口菜,面无表情道:“大概是提前见家长,害羞了吧。”

六、殿下恐怕是喜欢上了孟姑娘

见了家长以后,孟小孟和叶寒星腻歪的日子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主要是因为成天在孟小孟眼前晃悠的叶寒星突然从墨山消失了。

对此,孟十七深感自责:“一定是我打扰到你们了。”

孟小孟摆弄着她占卜用的龟甲,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富家公子哥都这样,有了新的宠物,就把原先的丢到一边了。”

与此同时,富家公子哥叶寒星缩在七十二天昭阳殿内,正倚着卧榻念《诗经》。

他念:“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念着念着,他便觉得心烦意乱。

他把书一抛,想了想,对从小跟着自己的侍从道:“小爷我这段时间总是缠着孟小孟,主要是为了搅黄她的相亲,好报当年她将我当作宠物,以及当年他们叔侄俩差点把我当蛇烤了的仇。”

侍从低眉顺眼道:“是。”

他看着殿内满墙孟小孟的画像:“每年都派人去墨山画一张她的画像来,主要是为了记得仇人的样子。”

侍从道:“是。殿下这么多年来刻苦钻研成堆的菜谱提升厨艺,也只是出于兴趣爱好,绝非因为打听到孟姑娘贪食。”

“……多嘴!”

“殿下恕罪。”

叶寒星冷哼一声:“如今我既已功成身退,墨山那种穷乡僻壤,也就没什么理由再去了。”

“殿下若是想去,理由还是有的。”侍从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出言提点道,“殿下,小仙觉得,殿下恐怕是喜欢上了孟姑娘。”

叶寒星面色一僵:“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啊?!”

“可能是……当初孟姑娘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

“……”

叶寒星默然无语地抬头望天。

从某种角度来说,叶寒星作为龙族,顶着几乎为负值的情商,真的很给他天君爷爷丢脸。

但是,叶寒星丝毫不为此感到羞愧,半个时辰后,他就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孟小孟这件事,重新出现在了墨山。

彼时,孟小孟和孟十七一人背了一个包裹,正要出门—这一日,负责引渡的孟十三恰好有事要出趟远门,让两个废柴凑一凑,勉强去顶个班。

叶寒星舌灿莲花地拍了好久马屁,才让孟十七勉强同意放弃这次来之不易的顶班机会,出去游玩。

孟小孟面无表情地在一旁看了半天,最后叹了一口气,抓上包裹自己走了。

片刻后叶寒星追上去,顶着一张心虚的面孔撒娇:“哎呀,小孟孟—别生气了,人家不是有意这么多天不来看你的,人家只是得了风寒……”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贴:“真的真的,不信你摸摸!”

呸!风寒这种东西,摸得出来才怪!

孟小孟粗暴地将手抽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走在前头,在叶寒星看不见的地方,眼底却悄悄染上了笑意。

七、谁允许你自称孟夫了?!

孟小孟同叶寒星到往生桥边的时候,值班的女史正在桥边递汤。有个游魂在那里一边打滚一边哭号,不肯喝汤。女史好脾气地劝着,却实在有些心不在焉,不断地往他们的方向看,看到孟小孟出现了,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那一日,孟小孟几乎是用了出生以来全部的耐性在工作,而叶寒星一边看着汤,一边和一旁成了精的曼珠沙华聊天。

孟小孟板着脸递出去一碗汤:“其实浮生若梦……”

叶寒星抓过花妖的手惊奇地看着:“啊,你这指甲颜色真好看,用什么东西染的?”

孟小孟面无表情地望着游魂:“既然长活一世也不过是一场大梦……”

叶寒星拿下人家花妖头顶上的花环:“啊,这个花环好漂亮,教我编好吗?”

孟小孟眼中透着杀气继续劝:“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不肯忘却……”

叶寒星笑嘻嘻地扯着花妖的袖口:“呀,这衣服的料子一看就很好,哪里定做的呀?!”

游魂哭丧着脸:“我生前家财万贯,那种快乐无穷的好日子我舍不得忘……”

下一刻,孟小孟大吼:“闭嘴!你给老娘喝!”说完把一碗孟婆汤硬给游魂灌下去。

然后一个碗擦着花妖的发梢飞过,孟小孟杀气腾腾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叶寒星!死过来看汤!”

“哎,好嘞!”

过了一会儿,叶寒星心满意足地陪着孟小孟递汤,托着下巴向那些游魂目送秋波:“喝一碗孟婆汤,赠孟夫鼓励金句一句哦!”

“谁允许你自称孟夫了?!”

这日忙完归家时已是深夜,墨蓝色的苍穹之上,万里的星河从东边一直蔓延到西边,叶寒星走在孟小孟的前头,不着痕迹地为她挡去凉风。

孟小孟望着叶寒星的背影,忽然觉得,他这样高大,其实很给人安全感。

给人安全感的叶寒星蓦地顿住脚步,然后一回身,就撞上了兀自感动着的孟小孟。

他替孟小孟揉了揉撞疼的额头,然后一脸神秘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和一张字条:“花妖染指甲的蔻丹、成衣坊的地址,还有……”他颇自豪地故意卖了个关子,一挥手变出一个花环,笑嘻嘻地替孟小孟戴上,“今日刚学会编的花环。”

孟小孟愣了半晌,想了想,问道:“叶寒星,若是我让你喝孟婆汤,你会喝吗?”

叶寒星竟认真想了想,然后反问道:“若是喝了,我会忘记你吗?”

“你会忘了你自己。”

“若是我忘了那个喜欢着你的叶寒星……”他笑了笑,露出夸张又嫌弃的表情,“我当然不喝,况且你熬的孟婆汤那样难喝!”

“那若是我喝了呢?”

“那么我就再来找你,一直缠着你。”

“那若是有一日,我不见了呢?”

“那么我便走遍九荒,天上地下去寻你。”

“若是找不到呢?”

叶寒星摇晃着脑袋轻笑:“那就一直找。”顿了顿,又觉得有些奇怪,“你今日怎么问这么多奇怪的问题?”

孟小孟不自在地别开脸:“没什么,只是瞧着那些游魂执着成那样,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叶寒星笑着将她揽进怀里:“想这么多做什么呢?我们同别人不一样,我们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八、尘世间这样好,她还想活着

叶寒星在孟府赖了七天,又不见了,这回据说是因为南海三公主大婚。

叶寒星自小与三公主一同长大,二人的关系非比寻常,是以他比三公主还要忙,满天下给她找大婚的贺礼。

但是这回孟小孟无暇吃醋了—她的天劫要来了。

孟氏一族虽然被封作地仙,却还是要历天劫,过了方能寿与天齐。

孟小孟打小性子温暾,原本觉得能历劫飞升自然最好,但若实在过不了,那么长活一世、潇洒一世也已经足够了。但是她遇到了叶寒星,她头一次发觉,尘世间这样好,她还想活着。

她于熬汤是个废柴,占卜之术却学得极精,平日里给自己偷偷算过几次命格,卦象里都说,她注定命止于天劫。

孟十三外出那日,孟小孟在往生桥边念了一整日的“浮生若梦,不必执着”,其实是念给自己听的。

这些日子叶寒星不在,孟小孟安稳地待在府里,不死心地又给自己算了一卦,阵仗刚摆好,孟十七面色铁青地一脚踹开她的房门:“小孟,你何时将《命格录》赠予了叶寒星?”

“我什么时候……”

孟十七怒道:“南海三公主大婚,叶寒星送上的贺礼,正是你守着的《命格录》!”

占卜的龟甲哐当一声摔落在地,孟小孟起身去找她的《命格录》,果然没找到。

孟小孟惨白着一张脸木然半晌,一张口,眼泪便落下来:“所以从当初在玉春楼见面开始,他对我就是虚情假意,只是为了骗我的《命格录》,赠予南海三公主做大婚的贺礼?”

“小孟……”

孟小孟伸手去擦自己的眼泪,哭道:“小叔叔,我的天劫要到了,就在后日。”

孟十七一愣:“你这副样子,是已经为自己占了吉凶?”

“我这两日去墨山上寻一处人烟稀少的山洞,到时候天雷烧了我也就算了,别烧了咱家府邸。”

九、我是一只叫叶寒星的鸟

叶寒星再去找孟小孟的时候,孟府一片缟素,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白绢。孟十七面露难色,把他拦在门口,没让他进门。

叶寒星目眦欲裂:“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明明……”

他先前偷得《命格录》,是为了窥探孟小孟的命格。这之后,他又以之作为抵押,向南海三公主暂借了避劫珠。

孟小孟历劫那日,他明明往她身上偷放了避劫珠,自个儿代她受了天雷!

孟十七嘴角抽了抽,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慢吞吞地开口道:“小孟醒来以后,感慨天雷眼瞎之余,以为你骗了她,很是伤心,一时想不开,就喝了孟婆汤。”

孟十七说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且,是她自己熬的孟婆汤。她现在以为自己是一只刚死了丈夫的鸟,孟府变成如今这样……是她在为自己的丈夫守丧。”

叶寒星火急火燎地冲进去,就见到孟小孟一身白衣白裙地跪在灵堂前,鬓边戴着一朵带黄蕊的白花,面无表情地望过来时,下巴上还挂着两滴剔透的泪珠。

叶寒星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走过去,轻声喊道:“小孟。”

孟小孟呆望着他:“你是谁?”

叶寒星想了想,伸手替她擦去眼泪,笑着道:“我是一只叫叶寒星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