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是说,你为什么送这个给我?”
司徒觉得有点奇怪:“那你为什么天天都去我家蹭饭吃?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
说得也是。陶乐然认真地想了想,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来。
四、喜欢是一场春梦
当苏白白期期艾艾地说出“我想和洛阳表明心迹”的时候,陶乐然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司徒,发现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其实对于陶乐然来说,苏白白为什么会喜欢上洛阳一直是谜一样的存在。要说认识,他们不过是点头之交;要说交集,他们也不在同一个班,但苏白白就像一只飞蛾一样,义无反顾地扑上了名为单恋的这团火。陶乐然问苏白白,她也说不清,只说感觉对了,就是很想靠近洛阳那个人,期盼有一天能以一个正经的名义站在他身边,被他另眼相待。
陶乐然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苏白白这人直来直去,偶尔文艺一下,就和哈雷彗星撞地球一样让人恍然以为是世界末日来了。不过出于闺密的道义,陶乐然没有理由不帮苏白白达成她的愿望。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场美好的梦,帮助对方把这场梦变成现实,是你所能为你身旁的人带来的最大的幸福。
可是,司徒呢?陶乐然有点蒙,以她和司徒这么多年的革命情感,她又怎么看不出苏白白在司徒心中是多么与众不同的存在。如果苏白白真的和洛阳在一起了,那司徒一定会很难过吧。
陶乐然紧紧地咬着牙,她不想苏白白失望,也不想司徒难过。
一直沉默不语的司徒忽然道:“我去趟小卖部。”然后还没等她们回答,就自顾自地走了。
对这一切都茫然不知的苏白白还在座位上张牙舞爪:“给我带包干脆面,还有可乐!”
陶乐然在心里叹了口气,和苏白白一起趴在桌子上,两个人的脑袋抵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悄悄话。
“苏白白,你真那么喜欢洛阳啊?”
“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和他告白啊?”
“陶乐然,你知不知道,喜欢原本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哟,你可真深沉。”
“你去死,我和你说正经的。我觉得洛阳就像我的一场梦一样,我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我很想把这场梦抓在掌心,哪怕抓不到,让我靠近一点,看看它到底是不是真的也好。”
“是是是,你这是做着春梦呢。”
“你继续去死。”
“苏白白,你有没有想过,在你追寻这场春梦的同时,你也成了别人春梦中的主角呢?”
苏白白一脸震惊地看着陶乐然:“天哪,谁这么猥琐?!”
陶乐然差点没被噎死,正巧司徒从小卖部回来,把可乐和雪碧分别放在苏白白和陶乐然面前,自己面无表情地喝着芬达。苏白白还沉浸在被人肖想的厌恶中,因此被忽然出现的司徒吓了好大一跳。
“木头,你你……你吓死我了!”
陶乐然爆笑出声,心满意足地喝着冰镇的雪碧。司徒不明所以,看着她们,脸仍有点黑,不过表情缓和了不少。
五、爱情是百分之一的两情相悦和百分之九十九的追求游戏
陶乐然的想法是在某天给苏白白和洛阳制造一个罗曼蒂克的邂逅机会,她翻看着一本名为《此间的少年》的小说,在看到骑着老爷车的郭靖把黄蓉撞倒在地从而结缘的时候,露出个成竹在胸的笑容。
陶乐然将计划和苏白白附耳道来,苏白白涨红着脸半推半就地说:“就它了!”陶乐然鄙视苏白白,但因为让苏白白本人骑车去撞洛阳实在是太过危险,她们商量之后,决定把这个重任给到司徒。
司徒黑着张脸,没有拒绝。
挑了个良辰吉日,陶乐然拉着苏白白躲在街角的小巷子里。她们在洛阳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埋伏,只要洛阳一经过,司徒就骑着自行车冲过去把他撞倒,等他摔了个大马趴的时候,“恰好路过”的苏白白化身爱心女天使,以她的柔情温暖他受伤的心灵。
苏白白一脸激动,陶乐然像狐狸似的挠着自己的下巴,司徒则在不远处等待指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没过多久,洛阳果然骑着自行车过来了,陶乐然和司徒打了个眼色,司徒闷头蹬着脚踏板,像脱缰的野马似的飞出去了。边骑自行车边听MP3的洛阳显然没有料到这场飞来的横祸,他惊恐地打着龙头,但还是躲不过司徒和黑熊扑食一样的生猛架势。两个人自行车的前胎撞到一起,啪的一声,同时摔倒在地。洛阳捂着摔伤的手臂疼得龇牙咧嘴,司徒闷不作声地紧紧捂住自己的脚,表情痛苦。
苏白白和陶乐然都愣住了。她们这才意识到,这场刻意制造的缘分,似乎来得太过悲惨。陶乐然推推苏白白,她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赶紧跑上去。
“你……你没事吧?”苏白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问谁。按照故事的剧情,她应该扑到洛阳身边,但是一旁的司徒明显伤得更重。
司徒没说话,就听洛阳已经扯着嗓子骂开了:“该死,你骑车不看路的啊?!怎么骑车的?!你会不会骑啊?!不会骑,回家练两年!别出来丢人现眼!有你这么骑车的吗?!该死!”
司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瞪着怒气冲冲的洛阳,本想还口,可是他看了看站在他和洛阳中间傻了眼的苏白白,皱了皱眉,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你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了啊!你到底会不会骑车啊?!看你长得人高马大的,眼睛是瞎了是不是?!撞坏了我,你赔得起吗你?!”洛阳继续骂骂咧咧。
陶乐然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眼见着洛阳越骂越难听,她刚想现身解救无辜的司徒,就听一个声音先她一步响了起来。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不就是被撞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看人司徒伤得比你更重,还吭都没吭一声呢!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戴着耳机光听歌不看路啊!有本事你刚才就漂移飞过去啊!被撞倒了你怨谁?谁比谁金贵啊?我们司徒还是九代单传呢!撞坏了,你赔得起吗你?!”
陶乐然和司徒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苏白白,看见一袭白衣的她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洛阳,把他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洛阳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女生当街奚落,原本白皙的脸带上了难为情的神色。
“什么人啊!”苏白白狠狠地撂着狠话,走过去扶起司徒,带着他往医院的方向走。临别时,苏白白特别酷地回过头对洛阳道:“记住,我叫苏白白,你的胳膊要是伤了就去医院看病去,医药费我给你报销!”
陶乐然目瞪口呆地看着亲手结束了自己春梦的苏白白,觉得她真酷。
六、最懂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苏白白和司徒前脚走掉,反应过来的陶乐然后脚便跟着他们往医院走去。
到了医院,陶乐然看见苏白白紧紧抿着唇给司徒挂号、带他看医生,她发现司徒的眼神都快烧起来了,可惜苏白白那个白痴,还沉浸在刚刚失恋的痛苦中。
陶乐然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她想的那个馊主意才弄成现在这个状况,现在不但司徒受伤,苏白白世界里的暖春估计也一瞬之间变成了严冬。她悄悄走到病房的外面,偷偷往里看:医生正在给司徒的腿消毒,司徒露出痛苦的神色。苏白白站在一旁,表情有点心疼。
医生笑着说:“是和谁撞车了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小心,下次注意点啊!”随后收拾起了器具,走出病房的时候好奇地看了在门口躲躲闪闪的陶乐然一眼。陶乐然赶紧冲她笑笑,比哭还要难看。
“司徒,对不起啊!”苏白白低着头,表情十分懊悔。
司徒赶紧摇摇头:“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
陶乐然觉得空气中有一巴掌直接甩在自己的脸上,她觉得自己的心陡然一沉,脸上也变得火辣辣的,十分难堪。
“不是,我……”苏白白的声音颤抖起来,“要是……要是我没喜欢他就好了。”
司徒沉默不语地看着苏白白,目光很是平静。
“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他是那样的人……”
“他没错。”司徒淡淡地说道。
苏白白不解地看着他,他笑笑:“是我们设计好去撞他的,他被撞得那么惨,其实是一个受害者不是吗?受害者是有权利发火的。只是,苏白白,在你心中,他是什么样子呢?”
苏白白的表情一下子迷惑起来。
“是温柔?还是体贴?还是善良?还是和气?活在你臆想里的洛阳,并不是真实世界里的洛阳,你把他想得太完美,也把你自己想得太不完美。你觉得他是高不可攀的,所以才越来越喜欢他,但是,真实的他,你又了解多少呢?因为不了解而道歉,不是很傻吗?”
苏白白怔住了,门外的陶乐然也怔住了。
司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下子说了太多的话,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自己的头,磕磕巴巴地道:“所以……所以……你真的不用和我道歉,我们是朋友嘛!”
“司徒……”苏白白忽然叫道,顿了顿,终于露出个笑容,“谢谢你。”
司徒怔怔地看着苏白白,张了张口:“苏白白……”
“怎么了?”
……
陶乐然赶紧收回了视线,不敢再看下去。她逃一样地离开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十分难过。
七、能成为密友,大概总带着爱
那天之后,陶乐然开始躲着苏白白和司徒。也许是因为害司徒受伤而内疚,也许是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木头司徒一定趁着那天的机会和苏白白告白了。陶乐然觉得他们两个肯定在一起了,虽然她应该祝福的,但是她觉得有些别扭。
陶乐然的话变少了,一起回家的习惯也被她以“我妈喊我回家吃饭”的借口改变了。苏白白钢铁的意志让她很快从这场梦中醒了过来,她和司徒同时察觉到了陶乐然的不对劲,可是陶乐然没有给他们询问的机会。
陶乐然的心里并不好受,一方面,做独行侠的滋味并不好过?;另一方面,她也对自己的小心眼产生了强烈的鄙夷。其实司徒和苏白白真要成了一对也没什么,以后她送礼金的时候还可以少送一份,但是她隐约感觉到,这样的话,某种平衡就会被打破,他们三个人再也无法维持当初的关系。
也许他们可以,但是她似乎怎么样都不行了。
十二月底的时候,陶乐然迎来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她独自一人裹着长长厚厚的围巾回家,落寞地踢着大街上枯黄的落叶。法国梧桐的叶子在这个季节里变得脆弱又颓败,脚踩上去的时候,还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直到前面的路被堵住,陶乐然才茫然地抬起头来。等看清了眼前的两个人,陶乐然愣住了,不知所措起来。
苏白白愤怒地等着她:“你在闹什么别扭啊?!”
“我……我没有……”
“没有个屁!”苏白白愤怒地打断了陶乐然弱弱的辩解,“你每天放学的时候跑得快得和耗子似的!你当我和司徒是猫呢,这样躲着我们!”
苏白白的气场太过强大,让陶乐然只能真和耗子似的夹着尾巴、缩着脑袋乖乖地挨批。苏白白拿出那天数落洛阳的姿态把陶乐然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完了之后她推推身旁的司徒,说?:“换你了,我歇口气。”
陶乐然低着头,感觉司徒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了过来。她屏住了呼吸,生怕下一刻司徒就和她说:“祝福我和白白吧,我们在一起了……”
谁知道司徒只是把一个玩偶往她面前一送,露出个温柔的笑容:“陶乐然,生日快乐。”
陶乐然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只棕熊,发现这是上次陪苏白白在精品店买帽子的时候自己看了很久的。
苏白白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还不谢谢我啊?亏得我还记得你喜欢这只肥熊!怎么样,感不感动?!”
陶乐然看了那只熊很久,才撇着嘴委屈地叫道:“你们果然在一起了,连礼物都两个人一起送了!”
“你胡说什么呢?!”苏白白一巴掌拍在陶乐然脑门上,“我和司徒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和他是哥们,铁着呢!一起送给你是两个人一起买比较划算,你以为这只熊便宜啊?老娘这个月的生活费都给洛阳报销医药费去了,我可不得省着点花吗!”
陶乐然惊讶地看着司徒,司徒冲她眨眨眼,笑了。陶乐然一个人愣了很久,才捂着被拍疼的地方,抱着那只熊,傻了吧唧地笑了起来。
她觉得释然,并不是因为知道了司徒并没有和苏白白在一起,而是在她看见那只熊的那一刻就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司徒和苏白白是怎样的关系,他们都是她再也放不下的两个人。朋友也好,情侣也罢,只要他们三个人还在一起,是什么关系都无所谓。
“苏白白,司徒……”
“干吗?”
“嗯?”
“嘿嘿,你们啊,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爸我妈、我爷爷我奶奶、我姥爷我姥姥、我小姑我小姑夫、我小姨我小姨夫、我哥我姐、我弟我们家邻居二大爷养的肥猫之外,对我最重要的人了。”
“哎哟,谢谢你啊,我们可真重要。”
“嘿嘿,嘿嘿,嘿嘿嘿。”
“……啧,陶乐然你恶心死了,不要往我身上蹭!你找司徒去!”
“司徒大哥—”
“不……不要过来!”
八、尾声
那年的冬天,苏白白戴着她的白色毛线帽遮她的鸡蛋壳刘海,陶乐然抱着毛茸茸的棕熊过得比以往任何一个冬天都温暖,而司徒推着车跟在她们身后,车前的篮子里放着紧紧靠在一起的芬达、雪碧和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