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么一圈下来,唐秋水还是不太理解他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梁渠语气平淡:“我得知道什么对施美丽而言是重要的东西,才能和她谈条件。”
重要的东西……唐秋水思索两秒:“您指的是,童川?”
“嗯。”梁渠点头,“施美丽在孩子刚生下来没多久,还在哺乳期的时候就去诉讼离婚,成功拿到了抚养权并且至今没有再婚。对她来说,童川就是最重要的。那天去她家,从她的行为表现也能看出来这一点。”
唐秋水忆起那天在施美丽家见到的场景,在心里认可这一结论。
梁渠继续说,“现在童川小升初,她不可能不为他考虑,可惜西霞路小学的对口初中都很一般。”
但同在C区的南旌就不一样了,市重点,校风优良,师资优越,外语教育更是全国闻名。
“几天前我在热搜上看到了这个学校,就去查了一下。”
这话让唐秋水心下一震。同样都看到了南旌中学的丑闻,她想的东西还停留在书本上。可梁渠却利用它,解了现实里的一道难题,像在施魔法一样。
高下立见。
唐秋水暗自攥紧拳头,不死心地问:“那您是怎么帮童川争取到入学南旌的名额的?”
“这个,”梁渠散漫地靠向椅背,寻常的语气里颇有深意,“你就别问了。”
在一场魔术表演中,总有不讨喜的观众想要窥伺和破解魔术到底是怎么变出来的。但有时候刨根问底得出的结论并不会令人欣喜称绝,反而会觉得——没意思,不过如此,怎么会这样。
梁渠的这句话就是在劝退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唐秋水阅世不深,可也并非一张什么都不懂的白纸。她虽不清楚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但她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从头到尾不过是场只有梁渠和施美丽两个人参与的游戏。
它甚至不是个法律问题,而是个商业问题,不同主体间的利益互换。
唐秋水深吸一口气,放胆开麦:“梁律师,我觉得这不太好。”
梁渠不紧不慢地反问:“哪里不好?”
唐秋水直言:“有些地方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用好友时简的职业术语来说,这不合规。
梁渠看着她安静几秒,并不着急反驳,只问:“你记得我在竹南小区说过什么?”
唐秋水稍稍回忆了一下他们那日在竹南的对话,拎出最有价值的一句:“合法不一定合理?”
梁渠微微颔首:“嗯,反过来也一样。”
法律的规定不可能面面俱到,很多合理的东西可能并没有被现行法律所认可,存在即合理。
谬论,诡辩,歪理。唐秋水在课堂上没学过这样的知识点。
她眉心纠结,默而不语。
梁渠又换了个说法问她:“现在事情完美解决了不是吗?”
竹南恢复施工,施美丽重返职场,童川去南旌求学,老人能下楼打牌,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结局了。
想到这些,唐秋水不禁点了点头,但又很快摇头。她想说看得见的实体正义固然重要,程序正义也不容忽视。
但,这些真的需要她来讲吗?难道梁渠会不明白?纸上谈兵谁不会,她前前后后去找了施美丽多少次,大道理讲了多少遍,有用吗?
没有。徒劳无益,一场空。
越想越觉得受挫,唐秋水垂下头来喃声控诉:“您都已经全部想好了,还一直让我去施美丽那当说客。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一点用也没有。”
听到最后几个字,梁渠皱了一下眉:“谁说没有用?”
唐秋水嘀咕:“有什么用?”
“两条路走,分开行动。”
“哦……”唐秋水把他这话翻译了一下,依旧嘀咕,“原来我是PnB。”
第二方案,次要选择,只有在第一方案确定不可行的情况下才会被采用。否则就会跟坏掉的种子一样,永远无法破土见光。
梁渠盯着她,有些无可奈何地发问:“你就不能换个好听点的说法?”
唐秋水雾着一张脸,语言储备匮乏让她词穷:“比如?”
“比如一式两份,效力相等。”
意定的说法。
“比如错遗条款,查漏补缺。”
法定的说法。
“比如我这条路?s?走不通,还有你。”
梁渠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