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几米外看着那些血和绽开的伤口，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下落。

崔璨把她往人群外拖出去，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小声说：“别理他们，男生就是一群脑袋没进化好的动物，看上去是为你争风吃醋，其实你只是个幌子，他们就是自己想争个胜负。打不坏的，你在这里他们更来劲。”

小静听了劝，被崔璨硬塞上车，却还忍不住趴在窗边往那个方向看，直到车开出去一个路口才死心。

崔璨则忙着打110报警。

圣华一个市重点中学，是真没见过世面，不过是打个架，警车救护车被热心群众召唤得堵了一路。谭皓很无奈，只要放在哪个普高职校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

这下好了，他妈不可避免地知道他会打架了。

不过本来也不容易骗过去，毕竟腿骨折了，篮球打成这个效果也需要点技术。他没想到，星期五那番对话之后，战戎还能跟他往死里干架，疯起来像藏獒。说不定就是因为星期五的事才让战戎算准了自己拿他没辙。

妈妈什么也不知情，数落的角度变幻莫测。

“早说了让你不要招惹战戎那种人，他妈都觉得他不可救药了，像个定时炸弹，你还往跟前凑。”

谭皓心里反驳，今天可没往跟前凑。

“他们那些人生下来什么也不干混混日子都能过一辈子，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关心的事不一样，话都没法往一块儿说，读书的时候打篮球，将来还能总打篮球？没必要搅和在一起，给自己添堵。”

谭皓心里吐槽，可我看你和他妈挺能把话往一块儿说。

“一样是打架斗殴，他轻飘飘两句话就被放走了，你还得被扣在医院盘问半天做笔录，你也不想想，人和人能比吗？”

不能比，谭皓想，战戎不用打石膏，做笔录速度当然快。

听多了抱怨才发现，妈妈心态不怎么好，从以前到现在都爱揪着贫富差距说事儿，底气不足。过去抱怨战戎他妈，也有点对有钱人的偏见，只不过她自己感性，和人熟络了又把这搁一边了。

一想到两三个月得趟在家天天陷在他妈的唠叨地狱里，自尽的心都有。

“你跟他到底因为什么事情打起来的啊？”

谭皓回过神：“没什么大事，也就打球有点摩擦。”

“你这脾气也该改一改了，成年人哪有为了鸡毛蒜皮小事动不动就抡拳头解决问题的。我看你还是少跟曹昆来往，他们那种行事方式不是社会主流，你别被带偏了。”

老生常谈。谭皓叹了口气。

相比起来，战戎那边快活多了，人与人的真正差距在于，毕竟人家有个女朋友。

战戎打这一架自我感觉良好，心理上像立了功，没完没了地给小静打电话撒娇，声称自己瘫痪了，叫她来探病。

实则他没什么大碍，检查做了不少，病历上只留了一行“软组织挫伤”，他没那么矫情，第二天还照常上课。

小静一听他无赖的语气就知道其实没事，但第二天放学还是乖乖来了。下午无征兆地下了毛毛雨，她没有带伞，不仅步行过来，还在在附近的蛋糕店顺便买了面包和布丁带给他，进门时头发都湿了。

女生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靠着餐桌说：“不知道受了伤有什么忌口，挑你喜欢吃的买了。”

“没忌口，你买什么我吃什么。”咧着嘴笑。

女生没好气地从上到下把他扫了个来回：“哪瘫痪了？”

“你想我哪瘫痪我就哪瘫痪。”

“我想你下半身瘫痪。”白他一眼。

“……这么狠。”

“打什么架呀？星期五不还好好的吗？”她轻轻碰他颧骨处没有被包扎的外伤，还是心疼。

战戎一时语塞，突然发现光顾着跟小静闹，忘了提前想好解释大家起因的说辞。

“不是因为我吧？”她有点心虚地小声问。

不能说因为她，不然她又要多心。可也不太好替谭皓公开出柜，毕竟人家没打算昭告天下，这种滋味他体会过，被欲言又止的奇怪眼神追着感觉并不好。

“不是……谭皓心机太重，做什么都有算计，撒起谎来还面不改色心不跳。”战戎把她拉过来坐自己腿上，认真严肃地说，“我不想背后说他太多坏话，你注意提防着就行了。”

小静垂下眼，想了想谭皓的所作所为，虽然和战戎说的显然不是一件事，却也算歪打正着描述得很准确。

她没有怪谭皓的意思，只是细想还是后怕，不禁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