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小静发语音消息说要上门时,战戎刚醒,还没起床。
她说:“你起来了吗?我现在把璨璨送回家,然后去你那儿,你能不能出来到超市门口接我?车开不进去。”
他回复“没问题”,以她一贯不愿麻烦别人的心态,猜她大概带了什么东西。
果然,在超市门口等了她一会儿,见她拎着装狗狗的包下了车。
战戎迎上前接过包:“怎么把它带来了?”
“你不是说喜欢她?”
“是啊。”他笑着拉她一起上楼。
她却停下来等司机从后备箱拿出个更大的包:“你能帮我养一阵吗?”
男生愣了愣,把那个更大更沉的包也一并拎上:“可以啊。这是什么考验吗?”
女生笑起来:“不是。你这里不是老被破门而入吗?她可以帮你看家。”
“我靠它看家?好吧。”战戎想想,家里有个小动物走动总不至于冷冷清清,“但是你把它领出来,你妈妈舍得吗?”
“最近上海太湿冷了,我妈妈准备去疗养地待一阵,不方便带上它。它留在家里也不过是被做工的人照顾,还不如在你这。我跟妈妈说好了,她想狗狗了你再送回去让她看看。”
战戎愣了半晌,反应过来:“送给我了?”
女生跟进家门,把狗狗从包里放出来安置好,它依然对人爱理不理,找了块有阳光的地板晒太阳。
“它叫什么名字?”
“Leah.”
“女生吗?”
“是的。”
能看得出这只狗平时的养尊处优,生活配件比人的还齐全。战戎听她一一介绍功能,记下来,心想自己活得还不如它讲究。忙完了她起身脱了外套,去厨房把手冲干净。
他不经意地往她背影扫一眼,顿时也觉得屋里有点热,不是暖气引起的。
小静里面是件露肩的白色毛衣,**的皮肤面积太多,让他不禁想起手机视频里的一些画面。
她突然转身,让他慌张地转开目光,口不择言起来:“你累吗?要不要躺**休息一下?”
女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慢慢弯起眼睛:“经常这样?邀请女孩躺**休息?”
“没有。”他也不知道怎么冒出这么蠢的话,可能因为客厅里空空****没地方坐,对站着又傻又尴尬。
但她还是接受了邀请,拘谨地坐在床边,视线飘忽不定:“你没有删那些照片对么?”
他微怔,马上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视频,在她印象里是照片:“你希望我删了吗?”
她没有回答,抬头直视他问:“**到你了吗?”
他盯着她点点头,两人对视了长长的几秒。他感觉她暧昧的目光在鼓励自己往前一步,喉结动了一下,走过去吻住她,把她按倒在柔软的被子中间。在激烈混乱的拥吻变得不可收拾之前,他停下来,像怕惊扰了她似的,用轻而温柔的声音跟她确认:“真的想要么?”
“嗯。”
他撑在她耳侧,目光在她的瞳孔里停顿须臾,摇摇头:“我觉得你不想,你只是迎合我。”
“没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他松下劲躺到一边去,“让我很挫败。有时候感觉你不太喜欢我。”
她转身侧躺着看他:“那我喜欢谁?”
“可能相比起来不讨厌我。亲你或者抱你的时候你老是一副要舍身取义的样子。”
她小声说:“我就是这样的,可我很喜欢你。”
他枕着胳膊看着天花板说:“有一天我做了个噩梦,我们大学毕业了,想结婚,你爸妈不同意,说我有滥情和暴躁的父母,不是什么体面家庭,从小耳濡目染三观不正,迟早走父母一样的路,会伤害你。他们把我连人带东西扔出了门。”
小静惊诧于他的敏感,其实她和妈妈提起男友是战戎时,妈妈含蓄地表达过这个意思,谈谈恋爱没有问题,不要投入太多,父母的残忍或多或少会遗传给孩子,他们有血缘关系。
虽然妈妈这么说有社会经验得出的根据,但这话她不爱听,更不可能对战戎转达。
她也没说过她不再去心理室的理由,心理老师总在提醒她在消极关系中保持理性,她不想再听那些所谓的箴言。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找到他梦的漏洞:“我爸妈不会那么失礼。”
“是啊,醒来以后我觉得那不能算一个噩梦,真正的噩梦在现实里,你根本不会想嫁给我。”
“……你想得太远了。”
“你想过多远的未来?”
“我……只想现在。”
“你现在在想什么?”
她摸上他的脸颊,心里泛起一阵悲凉。
一年最后一天,按照惯例,除了高三,其余两个年级上完第七节课后就放学了。校园里热闹了一阵,又冷清下去。晚会六点才开始,很多学生三点到六点这段时间三五成群逛去了校外。
崔璨临下课被生命科学老师叫去了办公室,回教室谭皓已经不见了。竞赛班和A班她都找过,问过几个同班同学都不知他的去向,同学建议去操场看看,说不定在打球。但他也没在操场。
猜想他对文艺活动不感兴趣,回家了。
崔璨一时没了主意,是该打消念头回家,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等到六点,看看他还会不会回校?
小静在面前动了动嘴,她回过神,对方体恤地把话重复了一遍:“我和卫葳去礼堂帮忙准备气球,你要一起去吗?”
崔璨摇摇头:“我准备回家了。”
可小静离开很久后,她依然怔怔坐在座位上发呆。没心情做作业,三个小时变得难熬,只能塞着耳机默默听歌。教室里的暖气烘得脸发烫,她于是下楼去小卖部买了根雪糕。牙齿被冰得打颤,她就坐在小卖部门口的花坛边上自虐似的把这根雪糕吃完了。
身上是冷的,但脸还是烧得厉害,自己试了试额头,没有发烧。
走回教室的一路,空气又闷又潮,她抬头望天,阴沉沉的云雾正在聚集,有点下雨的趋势,让人担心零点的“放灯”环节会不会受到影响。
听说放灯环节最早放的是孔明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于安全考虑,改成放一种荧光氢气球,在气球线上绑上写好的新年愿望,新年倒计时中整个广场操场的人一起松手放飞。这壮观的场面有个必要条件,天气成全。
上上个跨年夜下了十年难遇的大雪,但在零点时才刚刚起势,放灯没受影响。
上个跨年夜同样下雪,零点前后落的是灾难性的雨夹雪,气球升空没被干扰,地面湿滑让无数人摔跤。再加上70年校庆,聚集人群达到校园所能容纳的极限,散场时差点酿成踩踏事故。
崔璨猜,如果下起雨,放灯环节十有八九会被学校官方叫停。一定有很多人失望。有许多同学并不在意前面那四个小时的演出和两个小时的游园会,但没有人会错过最后的跨年倒计时。
好比陈嘉骜,他和周遇、朴铉进在回校的途中赶上了晚高峰,出租车堵在路上二十分钟一动不动,他选择开门下车步行一段,但坐上车很快又遇到下一个拥堵,上上下下走走停停,快成二万五千里长征了。
朴铉进漫不经心地叼着烟跟在身后:“算了吧,学校里那些唱唱跳跳也没意思,还不如找个地方打游戏。”
周遇笑起来:“他想去放灯。”
朴铉进挑挑眉毛:“幼不幼稚?哎,我去批发一箱气球,改天陪你放一晚上,怎么样?”
陈嘉骜头也没回:“滚。”
周遇笑着凑到朴铉进耳边:“卫葳说黎静颖今天跟她一起住学校。”
朴铉进翻了个白眼,看见半空中沉沉压低的云团:“喂,快下雨了。”
陈嘉骜不耐烦地回头甩过来一眼:“淋点雨会死?”
见他完全没懂自己的意思,男生解释道:“下雨放灯就会取消,游园也办不成,十点钟晚会结束散场,黎静颖就不会在学校过夜了。”
陈嘉骜抬头看了看天,迁怒道:“啰不啰嗦?关黎静颖什么事?我叫了祁寒九点在校门口汇合。”
继续固执地往前走。
祁寒不是你把行为失常的原因吧?你能叫他九点在校门口汇合,也能叫他九点在珠珠塔下汇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