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早上她烧退了,他才松下一根弦,活动范围从床边扩散出去。
他进进出出忙碌,她视线就跟进跟出。
给她喂了很多温水,也没征求她意见就把昨天崔璨多叫的一份排骨粥热了硬塞给她。她起床洗漱后乖乖吃掉,又躺回**。
他收拾完毕也回到床边来继续做题打发时间。
盯了他片刻,她开口说第一句话:“肋骨里有软骨吗?”
他困惑地抬起眼:“啥?”
“我左边肋骨痛,可又不像骨折的痛,好像扭到软骨了。”
他把被子掀开:“哪儿?”
她指了指。
“这里没有软骨,有肋间肌,肌肉拉伤而已。”
“哦。”
“你还有哪里痛?”
她坐起来用指尖压着试了试腿外侧,在靠近膝盖的位置来回按:“这么按着好像又不大痛,侧睡压到就很痛。”
他盯着看没发现青紫。
最后她确定指着一点:“好像是这里。”
他左手板着她膝盖借力,右手手掌使劲往那里压下去。
她“啊”一声叫起来。
他瞥她一眼,无奈地笑:“嘘,别瞎叫。”
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听他说:“现在没青没肿判断不了,明天青了就没事,明天没青带你上医院。”
他转身出去,拿了纱布冰袋进来,腿上很快给她缠好,肋骨就有点尴尬。
他想了想,让她自己拿着冰袋搁到指定位置,凭感觉环着她把纱布绑好了,折腾出一身汗。
她也有点疲倦,恹恹地感慨:“感觉你受伤经验特别丰富。”
他盯着她眼睛看一会儿,轻轻吻她一下,笑笑:“不要同情心泛滥,容易被占便宜。”
她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屈膝平躺,瞪眼看着天花板:“昨晚我忍不住一直反省……”
他感到意外,挑了挑眉,以为她昨晚一直在睡。
“你们家出事那时候,我虽然没有发表过评论,但也跟了剧情,还不疑有他,和听我谣言的那些人没什么区别,遭遇不落到自己头上根本不会痛。我真是没脑子,是璨璨提起我才开始怀疑,好多事不合逻辑,你妈妈说谎了对吗?”
他想了一夜,计算了她各种思路的可能性,准备了好多好多劝慰语。没算到这一种。
战戎沉默了许久,才回答:“半真半假。”
“如果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表现出关注,也许她就索然寡味不会……”话说一半,已经被他拉起来搂进怀里。
昨天突然窜起来那股火被她浇灭了。他抱住她,软软的,很温暖,努力吸进她身上那股女孩子特有的杏仁奶香,心肺舒畅,身体里每个揪紧的部位全都松松展开:“别想了,不要想,没见过你这种刚被欺负就开始找自己错的人。”
她小小的手从他腰侧穿到身后,摸了摸他的脊背,没再说什么。
安静地抱了她几分钟,他问:“你想玩手机吗?我去给你拿过来。”昨晚看她手机电量不足了,找了个插座去充电。
“帮我拿一下书包。”
她从里面翻出一张卷子,是竞赛班的,指着其中空白两道题说:“老师讲例题我没听进去,到练习课不会做了。”
战戎拿过试卷看一眼,庆幸自己学习比她好一点,找了支笔,靠在床头,一边在膝盖上写解题过程,一边给她讲解。
她歪过脑袋靠在他肩上,他停顿一下,腾出手摸摸她的脸继续写。
她数学方面悟性好,很快懂了,没教她其他选科那么费劲。
他放下笔刮了下她鼻尖:“幸亏你选了地理,真心明智。”
“怎么?”她一头雾水。
他笑起来:“选生科你就不用参加高考了。‘肋骨里有软骨吗?’我服了你。”
“冰袋化掉了,”她经过提醒才感觉到,“好多水。”
“不舒服?”
“没有,但会弄湿床单。”
“湿就湿了,等会儿换个房间睡。”
对话全部结束后,战戎才意识到刚才这几句是多么糟糕,扶额促狭地笑,把小静安顿好下了床。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奇奇怪怪地笑。
他欠个身,抓着她脚腕把她因冰袋存在而僵硬曲起的腿拉直了,亲一下她额头:“你快点好。等你想回学校了,我每天放学去你们校门口等你,送你回家。”
“可阳明比我们晚一刻钟放学。”她知道,加路上时间就快半小时了。
“嗯,我想办法。”
“不可以翘课。”
“我不至于少听半小时就不会做题的。”他又恢复平时那副吊儿郎当嘴脸。
小静听出他弦外之音,被嘲笑了,生气地别过脸。
下午放学时崔璨来探望她,三个人一起叫了晚餐外卖,吃着吃着小静脸又有点红,崔璨试试她额头温度,警觉道:“好像又发烧了。”
用温度计试过体温,和前天一样,38度。
小静被赶回**躺着休息。
安置好她,崔璨抱着手臂靠在客厅墙边低声说:“她比我想象得好很多。看她昨天那样我以为会随时崩溃,醒过来就决定直接转学或者出国,我还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好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知道你担心这个,今天你给我发微信我都回了吧。”战戎已经有点犯困了,藏在阴影中抽着烟,往暗的卧室里模糊的影子扫一眼,“她很坚强,也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