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星盯着杯底残留的杂质,正没事找事地研究那是木塞碎屑还是酒石,就听耳边没头没尾地传来一句:“你要好好学英语和数学。”
他没理,把酒杯放平,举起来对着灯光细看。
智慧顿时有种讲课时学生溜号的不悦,以脚撞脚提醒他,“老师说话你听着点。”
林双星轻松踩住那只小脚,又气又笑地瞪她,“多啦?”
闻着自己鼻息间淡淡的酒香,智慧当真有了几分醉意,产生出一种无法压抑的絮叨欲望。“我说真的,林双星,多学一门语言对你没有坏处,即使不考试也用得着。”
“那数学呢?”林双星手肘支在靠背上,侧过身来笑吟吟地抬杠,“三角函数、数列、导数能干什么使?买菜都用不上。”
“买菜是用不上。那你上学就为了会买菜吗?”智慧痛心疾首地望着他,“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说这种小孩话。”
林双星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一记,“二十多岁本来不就是小孩吗?像你这样总说些老气横秋的话才不正常。”
智慧自审了几秒钟,“我是正常的。你想法有问题。就因为高中数学对于普通人来说应用性太弱,你才必须用学术的精神去对付它,大脑是很现实的器官,对它来说,没用的技能很难掌握并且特别容易就忘掉。”
林双星瞳孔微缩,类似的话,不同的声音,在他脑中重复回放了一遍。
——高中数学是纯理论学科,生活中应用很少,只有勤学勤练才能掌握,大脑是很现实的器官,很容易忘掉它觉得没用的技能。
“这话,是什么名人名言吗?”林双星攥紧酒杯,“听着耳熟。”
智慧想了想,有关数学的见解当然不可能是她自己有感而发的,但汪老师也绝对不会说出高中数学没用这类的话,一时想不起听谁说的,林双星既然这么问了,想必听过,于是信口编了个出处,“嗯,笛卡尔说的。”
林双星小声嘀咕:“这人流量挺高啊,哪哪儿都有他。”
智慧注意力下降,心知再这么被他带节奏,她都快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不敢再绕弯子,略显生硬地用一个连词把话题拉回来,“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去上学吧。”
怎么就“所以”了?林双星怪异地看他一眼,“‘因为’呢?”
智慧就喜欢刨根问底的学生,方便她总结知识强调重点,“因为你现在23岁了,还对18岁时候的想法全盘认可,好坏先不提,本身就违背了事物发展规律。你从学校走向社会这五年,身份地位和所处环境都在变化,想法和心态却还停留原地,说明什么?我觉得是你走出校园的契机不对。”絮絮说了一堆话,酒劲释放,困意逐渐袭来,她的潜词造句也从客观理性走向主观意识,打了个呵欠,掩着嘴巴含含糊糊地说,“不知道为什么,看你每天忙和得挺欢,但总感觉差点什么……嗯,怎么说呢?就好像那个表针,一圈一圈转转转,转不出那个圈——你给我感觉就是这样的:一刻不停闲,可是除了时间本身在变化之外,表针有什么变化呢?”
“我为什么要有变化?”林双星轻嗤一声,又转头去研究那杯底的残酒。“我就愿意现在这样活着,不行吗?”
明显带了情绪的问话,智慧也是意识模糊到一定程度了,才会硬碰硬地回答他:“不行啊。瞅着鬼精鬼灵的,做买卖、谈生意,看问题还是不够长远。你这样下去会吃亏的。将来怎么教育小孩呢?”
林双星正听得火气上涌,冷不防给他来了句“怎么教育小孩”,瞬间破功。“教育小孩不是有你吗?”他本想说教育孩子是你们老师的责任,话一出口才觉得有歧义。
不过智慧也听不出来就是了。
搭在茶几上的双腿不知何时收回到,蜷在沙发上,眼皮挣扎几下终于还是贴合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