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萱爸爸按了下眼睛,自始至终没吭声。
林双星长出一口气,别开脸,用力揉揉鼻子,同时用眼角余光偷瞄智慧。本打算借只袖子给她用,却见她将双手插在口袋里,不太专心地盯着那抱成一团的母女。
脸上看不出感动和欣慰,甚至连轻松的表情也没有,反倒有种类似于疑惑的神色,像不明白眼前这一幕是什么情况的——路人。
直到坐上车,智慧眼神还是直直的,偶尔打个呵欠,外边灯光打在她脸上忽明忽暗,整个人显得高深莫测。
林双星镜子里瞥了她好几眼,“累就睡会儿。”
智慧摇摇头,“到家再睡。”向外看了看,“快到了吧?”
“远着呢。”林双星好心劝她,“睡吧,睡着了我待会儿抱你下去。”
智慧压着额角,“你能不能把我当个老师啊?”
他轻笑一声,“你这老师当得可真够不容易,学生家长都没你操心。”
智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家长不操心,老师再不操心管管,你们这些个神兽还不把天都吞了。”
像林烈和杨梓萱父母这种家长很普遍的,自己都忙得昏天黑地,根本无暇顾及孩子,等到高考了才发现该经管经管孩子,奈何欠的太多,已无从下手,干脆花点钱把孩子扔给补习班让老师头疼。
近些年无论在北上广,还是像智慧老家那种排不上线的小城市,辅导学校、补课班等教育机构都像雨后的蘑菇一般疯长。
高三辅导的学生家长主要有两种类型,一是方才说的那种佛系家长,对孩子基本不抱太大希望了,但又不能撒手不管。在学校里跟大流听不懂,只好送到小班或干脆找个家教一对一地补习,至于能补成个什么样,也无所谓。
另外一种则是与这完全相反的焦虑型家长,对孩子期望值极高,全部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觉得在学校里跟别的孩子一起学,拉不开差距,于是才来校外辅导。而且不止报一个班,这个班的数学老师是招牌,就在这学数学,两站地以外那个班的外语老师是大拿,就去那学外语……扯着孩子陀螺一样嗖嗖转。
这类家长付出多,回报预期也很高,格外看重成绩,下降一分都恨不能开个研讨会找问题症结。
他们从书本的磨损程度和笔的耗费量上,倒推孩子学习努力与否。
亲自旁听课程,检验辅导老师提分能力高低。
弄得孩子和老师都压力山大。
压力这个外来词,最早是痛苦的意思,向来讲究一个适可而止。
但这个“适”字再难把握不过。尤其面对的学生也各不相同,有那种特别玻璃心的,一次没考好就心灰意冷又撕本又撕书的;也有超级易燃易膨胀的,一回考好了,就自认没有进步空间,再不给你学了。
老师当然是希望学生能把精力多用在学习上,但学生要真的一门心思只知道学习,又担心他压力太大学疯魔了。
总之就是不好好学习的,愁人;
学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也愁人;
还有一种点灯熬油往死学,考试就是得不了几分的,更愁人……
有些学生早已看淡成绩,生命里只有爱情,你甚至不要指望他们利用课余时间谈恋爱,能恋爱之余看看书、上上课,已经很难得了。对自己考的那几分永远不喜不悲,对象皱下眉毛,天都塌了。但这类学生还是有救的,因为大部分都会分手,届时寻死者有之,寻思弄死对方者亦有之,智慧一般会抓住这个时机劝他们好好学习,考上越好的大学,就能处到越好的对象。
至于那些成天打架惹事的学生,老师能做的就是苦口婆心劝他们把握好战局,别打到输了住院、赢了坐牢的程度。
所以当老师的岂止是不容易,鬼故事最多的就是老师这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