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了一跳，声音都在颤抖：“你受伤了。”

赵潜朝她安抚一笑：“你没事就好。”

五、人有时候看过越多黑暗，就越想逃离黑暗

好在赵潜的伤口不深，清理了铁锈，又打了破伤风，基本没什么大碍。

医院给他放了两天假，方河也没去医院，在家照顾他。第二天正好赶上美剧更新，方河怕他牵动伤口，主动承担了他的翻译工作。

许是有赵潜在旁边坐镇，这次方河没再手忙脚乱，提前二十分钟完工。大家在群里闲聊，不知怎么的，话题就扯到了她和赵潜身上。

晁发财：老大，我发现最近你的翻译越来越安化了。

故里：什么意思？

晁发财：你的翻译风格越来越像长安了。

Augt：对！如果不说，我还以为是长安翻译的呢！

吃瓜群众胡夫人：@长安你们该不会表面上装作不熟，实际上早就暗通款曲了吧？

这些人都是侦探专业的高才生吧！

赵潜和方河对视一眼，都默默地下线了。

方河尴尬地理了理头发，赵潜看出她的不自在，主动打破尴尬：“不是说让我今晚帮你看剧本吗？拿来吧！”

方河忙打开文档，把笔记本电脑转向他：“这是前三集的，你看下哪里有专业知识错误。”

赵潜对着电脑看得极其认真，就连里面的错别字都帮她纠正过来了。

改完剧本已经十二点了，方河为了犒劳赵潜亲自下厨煮了两碗泡面，两人围着餐桌一边吃泡面一边聊天。

赵潜对她的过去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转行？”

方河拿着筷子的手一僵，半晌才自嘲地笑了笑：“我不适合当记者。”

她曾经是一名深度报道记者，立志要揭露真相，改变世界。后来她才发现，她连自己不被改变都做不到。

“人有时候看过越多黑暗，就越想逃离黑暗。”

她的声音里有种苍白的无力感，赵潜听得心尖一颤，故作平静地说：“我姐以前也是医生，因为一次严重的医闹事件辞职了。后来我问她为什么因为一点委屈就放弃当医生，我们的职业那么神圣，可以治病救人、造福人类。她说当医生是她的职业，不是她的使命，选择和放弃都是她的自由。”

他看着方河，一字一句地说：“你选择任何职业都是你的自由，不用觉得愧疚。”

他的声音仿佛深冬里的一缕阳光，骤然照进方河的心里，她那长久无法释怀的心情，刹那间如阴霾被阳光驱散，变得明媚起来。

由于晚上聊得太晚，第二天方河起床时已经日上三竿，她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时，看见赵潜和一个老头坐在客厅里喝茶。

见她推门出来，老头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我介绍的人你都不愿意见，原来你已经金屋藏娇了。”

赵潜回头看了方河一眼，笑着说：“对啊，所以您就别再费心了。”他起身走到方河身边，向她介绍，“这是王院长。”

方河礼貌地打招呼：“王院长好。”

王院长笑着点点头，用打量的目光审视着方河。

不等方河开口，赵潜就附在她耳边小声解释：“抱歉，他当红娘的热情实在太高了，我招架不住。”

方河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小声说：“没关系，我理解。”这两年，她也饱受催婚之苦。

他们的举动落在王院长眼里，又成了小情侣间亲昵的互动，他看得眉开眼笑：“这就是你专门跑去求我，让我塞到你们科室那姑娘吧？”

赵潜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她。”

方河见王院长认出她了，心想要在他面前留个好印象，以免对赵潜的职业生涯造成不好的影响，于是又是泡茶又是洗水果，俨然一个十佳好女友。

“这姑娘不错。”王院长对方河甚是满意，“这下你不用再拿你姐当挡箭牌了。”

赵潜看着方河忙碌的身影，渐渐弯了眉眼：“是啊，她很好！”

六、因为长安归故里，我归你

有了方河这个“女友”，王院长果然没再给赵潜介绍对象了。

赵潜把原本用来应付相亲对象的心思全部花在帮方河修改剧本上，收效甚佳，方河的剧本受到编剧们的一致好评，主编剧甚至许诺给她第四编剧的署名权。

这个结果让方河喜出望外，她迫不及待地去书房找赵潜分享喜悦，却发现他不在，正要给他打电话，他开门进来了。

“你干吗去了？”几个月相处下来，他们之间不再像以前那么生分了。

“你刚才不是说想吃烤红薯吗？我下去给你买了。”赵潜把烤红薯塞进她手里，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零食，“今晚要更新，顺便给你买点零食。”

方河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就好像喝了一杯蜜糖，心里又暖又甜：“谢谢，今晚你好好写论文，我帮你翻译。”

方河说好了要帮赵潜翻译，结果八点多编剧组临时开了一个视频会议，等方河开完会，字幕组的翻译工作结束了。

为了庆祝这部剧的完结，大家在群里开着语音嗨聊。赵潜忙着写论文，早早就下线了，大家不知道方河跟他住在一起，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引到他身上。

“我听说又有视频网站想收购咱们，但老大还是没同意。”晁发财的消息一向最灵通。

Augt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财务告诉我的，老大觉得咱们打包卖了以后肯定会受制于人，所以他宁愿不赚钱，也要让我们翻自己喜欢的作品。”

胡夫人花痴地尖叫了一声：“老大也太有霸道总裁范儿了吧！你们谁有他的联系方式？快给我！我要想办法嫁给他！”

Augt笑着打趣她：“你又不当胡夫人了？”

群里笑作一团，方河偷偷抬头去看餐桌另一头的赵潜，他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屏幕，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大家的花痴言论。

“咦，我突然发现长安和老大是情侣名哎！”胡夫人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咋咋呼呼地问，“长安，你们该不会私底下认识吧？”

方河的网名是她读高中时取的，而赵潜的网名在他创立“Angle”字幕组时已经存在了，由此看来，这一切纯属巧合。

不过他们前段时间刚在老院长面前装过情侣，她有点心虚，随口敷衍了几句，就借口要写剧本下线了。

方河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一抬头看见赵潜正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她忙不迭解释：“他们胡说的，你别介意。”

赵潜神色认真地说：“他们没胡说，本来就是情侣名。”

方河脱口而出：“为什么是情侣名？”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正懊恼得想钻地洞，又听见赵潜温柔地说：“因为长安归故里，我归你。”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中如亿万星子骤现，方河只觉得天地万物在一瞬间化为虚无，只剩下他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她忽然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这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断了她的局促，她忙拿起手机去阳台接电话。

赵潜转头看着在阳台上接电话的方河，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的眉目舒展开来，露出一点难掩的欣喜。

几分钟后，她挂断电话，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开心地说：“周斐答应来演这部剧了，我是跟组编剧。”

她曾经跟他说过，跟组编剧的活儿费力不讨好，编剧们都不愿意去，她这么开心，应该是因为能见到那人吧！

那些还未说出来的话瞬间堵在嘴边，他搁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微笑着说：“恭喜你啊！”

七、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严格来说，方河和周斐并不算真正认识。

他们是高中校友，方河刚入学就对风云学长周斐一见倾心，经常远远跟在他身后偷看他。

有一天她终于鼓起勇气去表白，周斐耐心地听完她磕磕绊绊的话，神色为难而愧疚：“抱歉，我已经参加艺考了，现在不能有绯闻。”

那段年少的爱慕就这样无疾而终了，不过因为他的体面拒绝，方河并没有因此而耿耿于怀。

后来她一直忙着自己的学业和工作，根本无暇关注他。直到她辞职转行后，才从众多的热搜中得知，他这几年发展得不错，是人气很高的流量演员。

不过周斐现在已经到了该转型的年纪，所以她接下这部医疗剧时，第一时间就向主编剧和制片人推荐了他，没想到竟然真的促成了双方的合作。

方河有好几次想跟赵潜解释她和周斐的关系，但又觉得自己没立场说，所以直到剧本写完，她也什么都没说。

新剧的拍摄地在上海，方河离开北京那天，赵潜有两台手术要做，没能去机场送她。

方河被离别情绪裹挟，一整天都情绪低落，直到傍晚收到赵潜的微信，她才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而后每天赵潜都跟她发信息聊天，有时候给她讲医院发生的趣事，有时候询问她在剧组的工作情况。

其实工作还算顺心，周斐虽然是流量演员，但演技在线，剧拍得很顺利，他们也逐渐变得亲近起来，经常会一起讨论剧本。

有一天傍晚讨论完剧本后，周斐请方河帮他对戏，方河正好无事，便欣然答应。

那是一场男主角拒绝女二号的戏，周斐不愧是演技派，几乎是一秒入戏，他神色冷淡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很好，可是你再好，在我心里，也永远都成不了她。”

方河还是第一次看他演戏，没想到他的演技如此之好，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周斐看着她眼中的意外和崇拜，心里忽然微微一动，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方河下意识地推开他：“不对，男主角对女二号的感情不是这样的。”

周斐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扶着窗台勉强站稳，含情脉脉地望着她：“这是我对你的感情。”

他在圈里打拼多年，成于流量，又受制于流量。这两年他一直想要转型，苦于没有好剧本，而她推荐的这部医疗剧，恰好解了他的转型之困。

其实他们进组没多久，他就认出她是当年那个像小尾巴一样整天偷偷跟在他身后的女生，她的身上依旧保持着少女时代的天真，但工作时理性而睿智，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让他为之倾倒。

“方河，我喜欢你。”周斐神色认真地说。

方河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惊呆了，傻傻地愣在原地。

她这副模样落在门外的赵潜眼中，变成了幸福的娇羞。

方河的脑中乱成一团，如果没有赵潜，这将会是一段被人津津乐道的圆满之恋。

可在她试图靠近周斐的世界时，有另外一个人走进她的世界，予她以温柔。

方河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想跟周斐说抱歉，却从门缝里看见站在门口的赵潜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眼中如积冰雪。

不等她反应过来，赵潜就转身离开了。她下意识地想追他，却被周斐拦住：“虽然这场告白迟了十年，但是我……”

“对不起，”方河打断他，“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头也不回地去追赵潜，等她跑到楼下时，恰好看到赵潜和项目组的专业顾问何煦一同乘车离开，她这才恍惚想起来，何田田曾告诉过她，赵潜的“青梅”姓何。

她满腔为他奋不顾身的孤勇，顷刻化作烟云消散。

八、你摸我姐的婚纱干什么

赵潜从方河的世界里消失了，彻底得就好像不曾来过一样。

那天在剧组不辞而别后，他就没再主动联系过她了，之后的字幕组工作他也没再参与。

方河私下问过其他组员，他们都只说老大请长假了，他们也联系不上。

她偷偷用剧组其他人的手机给他打过电话，但他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直到项目结束，赵潜都没有再出现。

这就是成年人之间的告别，有时候连再见都不必说，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再去见他一面。

她以给赵潜顾问费为借口去了医院，他却不在。方河抓住路过的何田田，问她能否联系上赵潜。

何田田点点头：“当然能啊！”

“可我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他。”

“哦，他之前去非洲做医疗援助了，上周刚回来。”

“那他今天怎么没来医院？”

“请假了，在家准备婚礼……”她从方河手里的购物袋里翻出一瓶水，仰头狂喝起来。

方河听见“婚礼”二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她把购物袋往何田田手里一塞，转身仓皇逃走。

<!--PAGE10-->何田田一脸莫名其妙，自言自语着把后半句话说完：“他姐明天结婚。”

其实方河要找到赵潜举办婚礼的地点并不难，何煦是项目组的专业顾问，和主编剧一起搭档工作了大半年，主编剧自然要去参加她的婚礼，方河便央求主编剧带着她一起去了新娘入住的酒店。

她去酒店的时候恰好是早餐时间，伴娘和化妆师都去餐厅吃饭了，化妆间里只有何煦一人坐在镜子前玩手机，漂亮的面孔因为幸福而更加光彩照人。

“你是谁？”她刚进门就被何煦发现了。

方河扯着嘴角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亲和一点：“你好，我是方河。”

何煦收起攻击性的表情，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方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我能摸一下你的婚纱吗？”

何煦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方河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抚摸裙摆处的细纱，心里如同有千万根针同时扎下，密密匝匝痛成一片。

她此生最爱的人，要和别人共度一生了。

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和理智潇洒，在这一刻统统瓦解，眼泪决堤似的汹涌而下。

何煦被她的反应吓到了：“你怎么了？”

方河摇摇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她伸手捂住眼睛，呜咽着一遍一遍地跟新娘说“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柔声安抚：“方河，别哭。”

方河听见熟悉的声音，蓦地止住哭声，她抬起头，看见赵潜神色温柔地看着她。数月未见，她满心委屈和思念，可一切都晚了，她只能强忍住情绪，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哭嗝。

她有些尴尬，赶忙从背包里掏出几沓纸币塞进他怀里，故作坦**地说：“我来还债。”

赵潜抱着一沓钱哭笑不得：“那你摸我姐的婚纱干什么？”

方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看了一眼旁边看戏的何煦，一脸难以置信：“她是你姐？”

赵潜点点头：“比我早出生三分钟，随我妈姓。”

想到自己刚才那一系列令人窒息的操作，方河恨不得当场昏过去：“对不起，我还以为今天你结婚。我真不是来捣乱的，你好不容易结婚，我替你高兴。”

赵潜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模样，心里忽然柔软一片：“我也想结婚，可目前新娘尚缺，不知道方小姐有没有兴趣？”

方河闻言蓦地僵住，讷讷地问：“你这是在求婚吗？”

“对啊！”赵潜笑着承认，然后把那笔巨款塞进方河怀里，“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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