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1 / 2)

夜阳鸟 余姗姗 3390 字 1个月前

狐狼的棋局

靳清誉的葬礼十分低调。

因从法国带回来的是骨灰,没有举行遗体告别,亲朋只是对着靳清誉的照片鞠躬行礼。

姚岚的父母以及大哥、大嫂,代表姚家出席葬礼。

而后便是墓地的下葬仪式,几十声礼炮响,惊扰了整个墓园。

下葬仪式即将结束时,黎湘才姗姗来迟。

她穿着一席法式黑色连衣裙,外面披了件黑色薄外套。裙子是姚仲春的遗物之一,真丝材质,姚仲春年轻时的照片里这条裙子就出现过两次。

靳清誉在墓园的最里面最高处,占了好大一块地,旁边都是靳家人的预留位。

半路上有记者跟拍黎湘,却在上到半山时被拦住了,于是改道去了另一边的高处,利用高倍摄像头捕捉。

黎湘没有避讳,她知道明天的头条会怎么写。

这种事躲是躲不过的,除非她不来。

杨隽那边已经开始行动,第一时间和记者团队联系,愿意高价买下照片所有权。

黎湘一个人上到高处,老远就看到一群有钱人身着黑衣,一个个道貌岸然地站在那里,颇有点拍电影的感觉,装逼到了极致。

黎湘没有立刻靠近,就在一旁的老松树下等待。

不一会儿,姚岚发现了她。

“还以为你不会来。”姚岚走到跟前说。

黎湘:“原本是不来的,是靳寻叫我给他送几张照片。”

姚岚:“什么照片?”

黎湘:“他小时候和姚仲春的合照。选在今天让我交给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姚岚闻言,转身朝人群中神色肃穆且略带哀伤的靳寻看了一眼,说:“他想证明什么。”

“对了,今天就是第三天。”黎湘对靳寻的执念并没有兴趣,她说:“你这里该有动作了。”

姚岚收回视线:“你很快就能看到结果。”

黎湘笑道:“跟我来的记者已经架好设备了,可别让他们白跑一趟。”

说话间,黎湘也朝人群看去。

靳疏和一部分人已经往山下走,好像并没有看到她。

黎湘眯着眼睛看着靳疏那一群人,都是之前站队靳疏,以及现在和他走得比较近的。

靳瑄和母亲赵夫人也在其中,尽管跟得不是很紧。

再看余下的人,靳寻为首,周围的人都在安慰他,说了好一会儿话。

没多久,连这些人也相继离开,靳寻依然留在原地,他身后是司机、助理,以及秦简舟。

姚岚这时开口:“看清楚了么?”

“看清楚了。”黎湘接道:“虽然靳疏势头很猛,但现在的靳家还是以靳寻马首是瞻。”

姚岚:“靳疏动作很快,但不够稳。”

黎湘:“是啊,靳寻就显得从容多了。在长辈眼中,他最近这种低调不露锋芒,事事忍让以大局为重的姿态,更适合做上位者。老人家就喜欢这样的。”

现在的靳家不是在打江山,有冲劲儿的靳疏未必会吃香,青睐他的还是以想要搏机会的年轻人居多。老人们位置都稳固了,不想折腾也不想被人钻空子,自然更看重靳寻。

靳疏和靳寻应该都做出过承诺,就像总统大选一样喊出自己的口号,靳疏要变革,靳寻则保证一切都和靳清誉生前一样。

姚岚:“要动摇老人们的决心,就要让他们看到靳寻的不稳定因素,投资他很有可能会血本无归。不过我要提醒你啊,事情虽然是我安排的,但这笔账不会算在我头上。靳寻很快就能猜到是谁在推波助澜,他会怎么想这件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还能怎么想,无非是控制多年的女人要做白眼狼,反咬他一口。

黎湘说:“只要结果是我想要的,过程怎么样我无所谓。”

姚岚对她笑了下,脚尖朝向下山路:“可惜这场好戏我是不能留下来欣赏了,先走一步。”

话音落地,姚岚走向准备退场的父母。

黎湘目送姚岚的背影,片刻后收回目光看向靳家墓园。

靳寻不知何时已经转身,正直勾勾盯着这边。

隔着一段距离,没由来的,黎湘生出一阵战栗,那熟悉的压迫感合着风一起扑面而来,甚至绕到她的身后,将她包裹住。

黎湘没有动,只是隔着墨镜回望着他,直到他抬腿走来,步履沉稳,不疾不徐。

很快,靳寻在相隔两步的地方站定。

黎湘的视线也落在他的鞋尖上,男士意大利皮鞋,合身讲究的定制西装,丝质暗纹领带,系到领口的深色衬衫,然后是面无表情的面孔,深沉墨黑的眼睛。

这个瞬间,黎湘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靳寻时的场景。

那是在教室里,她和所有同学一样安静地坐着,听着从楼道传来的说笑声。

校长和蔼可亲,靳瑄高调招摇,偶尔会掺杂一两句陌生男人的嗓音,直到他们三人来到教室门口。

靳寻淡漠地朝屋里扫了一眼,就像是站在台上的名人扫过台下的观众们一样,不会刻意在某一个人身上驻留,对他来说台下的人都一样。

黎湘手指动了动,从随身的腋下包里拿出一个口袋,递向他。

靳寻接过,打开看了眼,就塞进西装外套的内兜里。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黎湘自觉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再说她也没有去给靳清誉鞠躬的打算。

然而下一秒,靳寻却说:“好久没见,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黎湘:“不合适吧。在大众看来,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可不要害我。”

靳寻轻笑:“我什么时候害过你。有没有关系也不是大众说了算的。”

黎湘笑不出来,只是品着他的话茬儿。

不是她多心,实在是靳寻说话总是别有玄机,无论他表现出来亲密也好疏离也罢,那都是他希望对方感觉到的,不一定是他心里所想。

黎湘果断问:“你还想怎么样呢?”

靳寻也很痛快:“和以前一样。”

黎湘摇头:“我是欠了你人情,这些年也还得差不多了。你喜欢用利益计算,不妨把余下的算清楚,我折现给你。”

靳寻:“我给你的,你还不清。”

黎湘笑了:“你有病,该去看看。”

靳寻:“看过了,结果就是,我觉得问题还是出在咱们两个中间。”

这一次黎湘没接话,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天,真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好过这样站着和他“斗嘴”浪费时间。

靳寻看出黎湘的不耐烦,却不介意,笑着朝她转向的那一边挪了半步,刚好挡住她的视线。

黎湘抬眼,靳寻又超前近了一步,说:“你和靳疏了结了吧。”

这件事瞒不过他,黎湘也不认为需要隐瞒,而且和他无关。

黎湘扬了扬眉:“他和你不一样,知道自己有病就去看医生,没有将问题赖在我身上,最终明白只有远离彼此才能药到病除。”

靳寻却好像没听到这句话,忽然问:“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黎湘眯起眼,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可那天晚上并非他们第一次见。

靳寻继续道:“在夜阳天的包间里,张大丰说要介绍一个很漂亮的女学生给大家认识,然后他给我递了一支烟。没多久你就进来了,穿着校服,对着我们鞠了三个躬。”

黎湘一时恍惚,要不是他突然提起她都要忘记了。

靳寻:“一眨眼十三年过去了,当年你的心愿现在都达成了,有没有新的打算,我可以和当年一样为你安排。”

这话题转换太快,真是不懂他在买什么药。

黎湘问:“怎么安排?”

靳寻:“你想去哪里定居就去哪里,不会有人来骚扰你,干涉你,你是自由的。”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还真好笑。

黎湘笑道:“自由指的能自主掌握命运,不被他人控制。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生活,可以么?”

靳寻点头微笑,并不接话。

黎湘又道:“如果真能自由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春城就很好,我的事业在这里,新剧要播了,新电影要上了,我很有信心拿奖,我要做一辈子的演员。”

靳寻:“被大众用放大镜盯着,这样的生活有什么自由可言,不用多久你就会后悔。”

黎湘直接将脸转开。

靳寻继续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最近我总遇上一些麻烦人麻烦事,我知道不是巧合,是有人在背后支招儿,还是一个非常了解我的人。不过我不介意,要不是因为这些事,我还不知道原来你的愿望这么迫切。”

黎湘没有否认,当然也不会承认:“你到底想说什么,靳先生。”

靳寻扯了扯唇角:“凡事留一线,别跟我闹得太僵。如果真的撕破脸,又不能真正摆脱我,再见面你心里得多难受?”

黎湘又一次笑了:“多谢你照顾我的心情,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你很会替人着想。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摆脱我你会少很多麻烦的。”

靳寻看着她,静默片刻才开口:“可我就喜欢麻烦。”

黎湘隔着墨镜对着他翻了个白眼,这次抬脚就走。

靳寻也适时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臂。

黎湘盯着下山路,看着从>

黎湘没有急于挣脱,直到靳寻挨近了,声音贴到她耳边,和她看着同一个方向,说:“不要将自己的不幸都算在我头上,那不是我造成的。从你一出生,你的生母就替你决定了。那年就算不遇到我,你也不会找到更好的出路。何必跟我较劲儿呢?”

黎湘不语,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一晚在夜阳天的场景。

在去见靳寻之前她和荞姐发生口角,荞姐让她去见客人,她很抵触,荞姐说了一些既苦口婆心又充满歪理的人生教训。

尤其是那句,“男人令女人不幸,很多事连法律都不管,女人只能自己吃教训,学聪明”。

她当时反问荞姐:“你认为你的不幸是男人造成的?”

在她看来,荞姐悲剧且注定走向没落的人生,有一大部分是她自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