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寺寒从大门口走出，远远看见简宁和展倾世在一起，于是便叫了她的名字。

因为还有许多手续要处理，简宁自然是要跟山寺寒一起走的。

她回过头看了展倾世一眼，男人眉眼之间清冷尊贵依旧，唯有看向她的时候，隐约多了一丝期盼和笑意。

她想起叶流世曾经对她说过，之所以愿意放手，是因为展倾世“只有在看见你的时候，才像个活着的人。”

她不禁细细看了看男人，眼底格外关切。

一直到山寺寒把她按在后座里，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还舍不得？再看，你们就需要开个房了。”山寺寒的语气藏着自己都没觉察出来的酸意，一路扬长而去。

展倾世看着简宁离去，直到车子在视野里彻底没了踪影，才恢复了平日里一贯的气势，他不紧不慢绕到了自己那辆加长林肯的后备箱前面，打开了盖子——

“就是你拿着我送给宁儿的卡，刷了几百万？”

他的语气并不怎么凶狠，但意外地更具威慑力。

后备箱里蜷缩着的韩天养瑟瑟发抖，奈何口中塞了一团破布，讲不出话来。

韩天养做梦也没想到，简宁拿的那张卡，竟然是展倾世的东西！

他死定了！

……

因为有了林思宁这个插曲，简宁在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话，格外的沉默。

夕阳带着些苍凉的暖意，从车窗里斜斜地投射入真皮座椅上，不冷不热的温度竟让金灿灿的光芒反而带着一种寂寥萧瑟。

她最近很害怕安静，一旦安静，她就会经不住去回忆过去——尽管明知道沉湎在已经逝去的时光里是一种错误的习惯，她仍旧难以自拔。

姑苏和江城天气相仿，春夏秋冬，都带着江南水乡的诗意，只是姑苏更古老一些，安静一些，温婉一些，而江城则要喧嚣许多。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那不怎么带有温度的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依稀像是回到了从前。

从前的很多年，她都是在这样的黄昏时分放学，林靖之偶尔会骑自行车，载她去学校附近新开的文具店，买一支笔、一块橡皮送给她。

有一年冬天特别冷，她感冒了，一直流鼻涕，林靖之刚好从市里参加完竞赛回来，就看见她趴在教室的桌子上，然后他跑去校外，足足跑了两条马路给她买了感冒药，还在便利店买一份热腾腾的关东煮。

……

是啊，林靖之一度曾经对她也很好。

她生命中不缺对她好的人，她也曾经幸福，可是每每有了这种幸福，上天总会用某些奇怪的方法夺走它、摧毁它。

眼泪微微在眼眶里翻腾了出来——她想继续恨林靖之的，他毁了她曾经干净的、纯洁的青春时光。

即使是现在此刻，一想到他曾经动过那样的念头，又因为那样的一念之差，把她的人生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里，简宁就觉得心情难以平复。

可是，逝者已矣。

林靖之的死，让他变得再难以挑剔，加上他把自己的论文收益全部以她的名义发表了。

谁说钱不能赎罪？

钱可以，死亡也可以。

她应该恨他的，可是现在回忆起来，只剩下那些好的部分了。

“你今天郁郁寡欢的，”山寺寒不动声色开了口，他顺着后视镜看了一眼，对简宁道，“韩老头儿的公司让你很困扰吗？”

简宁张开了眼，眸底还有些水雾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