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个社会里,谁不希望自己有一条人脉铺成的康庄大道,好让他们在社会的金字塔向着更高的位置爬上去?
大部分嚷着要靠自己、靠实力的人,很多时候往往只是没得靠。
当自己成为天平倾斜的那一方,很少有人会去指责不公。
邢自安倒也难得,他身为受惠的一方,却并不喜欢这样的优势,一心追求所谓的公平。
但是,他没有考虑过,他早在起点的位置,就是不公平的。
从出身上跟他一比,很多人就已经输了——他从小得到的人脉、见识、教育,都会比其他人更高、更多、更远。
条条大路通罗马,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
但是,简宁不会去指责邢自安的天真。
至少邢自安是个努力的人,且有真才实学。
电话挂断后,简宁回去莫城警局接了山寺寒出来,两人一路无言地回了郊区的酒店。
山寺寒比往常安静了许多,脸上挂着淡漠的笑容,看起来高深莫测,很像初见时的样子。
晚餐时分很是沉默,山寺寒没有说话,只是闷头开了一瓶九几年的拉菲。
简宁听着酒瓶塞开启的声音,知道他的消费账单上又要多好几万的记录。
这个腐朽的家伙!
不过,算了,简宁明白,他一心想要一个合理的答案,可是没想到结果竟然只是一个悲剧。
他怀揣着对韩家的怨恨,随着何清朗的死,变得无从转移。
最为令人担心的,是他似乎封闭了自己的内心,选择了用微笑的假面去报复着荒谬又冷漠待他的世界。
世界吻我以痛,我却报之以歌。
终究不过是一句微不足道的毒鸡汤而已。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明白的。
山寺寒的身上藏着黑暗又难辨的过去,她知道,时间不能治愈一切。
有的伤痛无法随着年月流逝而抚平;
有的记忆反而可能历久弥新地清晰。
人很健忘,但有时候不是。
痛苦是山寺寒强大的根源。
比如,此刻——
山寺寒轻轻笑着,看向简宁,递出一个信封。
“你今天接电话接了很久,之后就满面愁容——我猜你在华国有事,这是你的机票。明天一早,我送你去机场,你回江城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正好回国,到时候我们还要一起在姑苏忙一阵子。”
这才是山寺寒,言辞冷静理智、善于察言观色、安排事情永远妥当不出错。
下午那个一度偏执得要袭警的年轻男人,透着绝望又疯狂的气息,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太能忍了。
如果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在忍,那么或许他后来就不会在偏执疯狂的路上走到底。
只是当简宁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