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场暴雨后他回来,看见那张面容,以及眼角上挑带的那一颗痣,所有的一切便都清晰明了了。
是她。
不是单纯重名,就是真正的她。
在漫天梨花雨之下,明眸皓齿口齿不清地唤他“呜呜哥哥”。
李无物已经死了,世上唯剩下一个连躯壳都不完整的周子安了,他踩着自己的自尊和傲骨,卑躬屈膝,这才得了裴琅的赏识。
可惜籍贯文书交上去了,时光无法溯洄,周子安低头,有些恼恨自己的无能。
晏春秋的一切,都大过他自己。
周子安将自己的手慢慢收紧,心里压抑着郁气,给她的伤处上了药后,又灌了汤药,最后用烈酒擦拭她手脚降温。
中夜后,晏春秋的体温逐渐正常,面色也不似之前那般红润了。
周子安将其他的东西都收走,步履蹒跚消失在夜色中。
果然第二日,即使处理过伤口了,晏春秋膝盖也仍然是肿的老高。
所幸,她已经成功混进了宫。
而后的几日,每日都有人将饭菜放在晏春秋的门口,供给她的日常所需。
而第五日,门口放置的,是一套神宫监的衣裳服饰。
令牌上正反面分别写着,神宫监,晏春秋。
周子安考虑的当真周全。
正想着,江小鱼隔着墙,探头探脑地过来:“春秋,春秋!”
他的额头还被纱布包裹着,瞧着可怜,思及此,晏春秋忍不住对眼前的人留了几分善意:
“小鱼。”
顿了一会,她又问道:“小鱼,你的头还疼不疼?”
江小鱼憨头憨脑:“不疼了,早就不疼了,你被分去哪里了?”
“我在神宫监。”晏春秋给他看了看牌子,“你呢?”
江小鱼将令牌拿出来,上面写着直殿监:“嘿嘿,我就是做个洒扫的事儿,简单的很,不用伺候贵人。”
二人都是隶属于十二监。
而周子安属东厂,先前那个徐老太监应该是西厂的人。
大奉经历了三个年代,天始,承安,永熹,建宁。
天始年间,创立机构鸦杀处,直属于皇帝。
承安年间,十二监建立,后出现西厂,而后分裂为东西两厂,鸦杀处隐隐有处于下风的趋势。
永熹年间,东厂地位就开始慢慢有所上升,在后宫,同时也能管前朝之事,愈发得永熹帝的信任,于是第一次放权给东西二厂。
建宁年间,东厂权势压过西厂,鸦杀处暂避锋芒,于是西厂的资历老的太监见着东厂厂卫也要称呼一声大人。
晏春秋沉下眼眸来,眼中燃起升腾恨意。
新人正式做事之前,都是要经过管事的教导。
自从上次周子安将晏春秋领进来后,便再也未管过她了。
可巧,她的房间只她一个人,也不知是凑巧,还是因为周子安打点过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晏春秋都要由衷地缓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