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霍停骑着一匹黑红的骏马,停在她身边,伸出手来,声音平静带着暗涛汹涌:
“不怕就上来。”
太阳高高悬挂在空中,他背着太阳的光芒,眼神深邃又沉稳,向她伸出了手。
江浸月知道两人不是一路人,所以她刻意躲避,从前的伪装,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放下心防。
但此刻是。
于是江浸月毫不犹豫将手放进霍停的掌心,这双手掌是粗糙的,带着厚厚的茧子,是每日晨起霍停练剑留下的。
粗糙,却滚烫。
霍停直接将她拉上快马,让她稳稳当当坐在身前:
“如果怕,我会停下来。”
江浸月声音如同清冷皎洁之明月,搅得霍停心中一团死水向生:
“如果停下来会见不到姑姑,那世子殿下只管大胆纵马,此前便是豺狼虎豹,刀山火海,我亦无所惧。”
西沙真的很偏僻,出了城赶路的时候是辽阔的土地,有些地域因为是沙地,无法让植物生长,却是最合适的跑马场。
冷飒的风裹挟着阳光,细碎地打在二人身上,江浸月好多年没起马,此刻她的心思,都在即将出燕山府的长公主车队上。
或许跑马有一个时辰了吧,江浸月都感觉得自己腿部内侧开始泛红,起血丝,甚至开始红肿了,可是她仍旧咬着牙不松口,只双目向前,直到看见车马,她才松下了一口气。
少爷在空中盘旋,玩累了就会停在霍情的肩膀。
江浸月看着白腹海雕,没忍住大喊了一声:
“少爷——”
白腹海雕刚还在空中炫技,似乎是听到声响,忙就从高空中直直坠落然后一阵俯冲,直接就朝江浸月而去。
少爷体型算是同类鸟类中魁梧的那种,整只鸟带着帅气潇洒,还有一丝丝的疑惑?
直到飞近了,少爷才反应过来,老老实实一个旋转,然后抓住了……
霍停的臂膀。
霍停:“……”
他怎么没想到,这鸟这么有眼力见呢?
可是江浸月看着少爷,跟看见霍情的时候,直接放下了自己作为小姐的架子,整个小脑袋就埋在少爷的怀里哭。
车队早就停下来了,霍情从马车中出来的时候,看见江浸月还有一些意外:
“阿稚?”
江浸月在少爷的身上擦了擦眼泪,只见霍情伸出了右胳膊,装备了半边甲胄,刚好可以供少爷停歇。
少爷的鸟眼有些无奈地扫了江浸月一眼,腹部羽毛湿了一片,随即大翅膀扑棱扑到自家主子身上了:
“……”
江浸月被霍停抱下马,一瘸一拐地就往霍情怀里跑:
“殿下……”
霍情摸摸江浸月毛茸茸的脑袋,发现上面簪着金雀钗,顺手摸了摸,笑道:
“阿稚,这钗配你,这是父皇原先给我的。”
江浸月窝在霍情怀里,声音带着哭腔,闷闷道:
“姑姑,你去了上京,还会回来吗?”
霍情其实也不确定,但是她知道,无论是回不回得来,她都不希望江浸月去,无数人想进上京,无非是看那块地界,是如此的繁华,又是如此的金碧辉煌。
可是对她而言,不过就是个笼子罢了。
笼子只能困住金雀,但是她不是。
阿稚也不会是。
霍情心中清楚,她总是手里有兵权,可是总归是要上交的,太后和皇帝对这兵权虎视眈眈,宁愿这几个大营都解散,都不希望兵权落在她手上。
可是,从来没有人清楚,兵权从来不是虎符所掌控的,她交了虎符,皇帝和太后也是没有办法掌控兵权的。
即使平西侯府和定北王府之事只是皇帝做的一个局,也是为了逼她回京,将她这一不确定因素禁锢在上京。
赌的就是霍情放不下这江山。
放不下千万的黎民百姓的安危。
她也不能反,卸了她的名头只需要证据,但是反叛乱却可以直接出兵镇压,大邺子民互相残杀,内乱,这从来不是霍情所愿。
江浸月知道,所以她害怕,她对阙都有种天然的恐惧感,或许是因为经历了上辈子的事情,也或许是她骨子里就是真的害怕。
“我把钗留给你,也把少爷留给你,阿稚,姑姑永远相信你的能力。”
江浸月擦了擦眼泪,认认真真保证:
“姑姑,你放心,我会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