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停。”从帘幕后走出来的穿着一身墨绿长裙的女子,一柄青玉簪挽成了一个发髻。
霍停收敛了面上的不虞,起身行礼:
“殿下。”
霍情在后面听了半晌,一耳朵全是这异族王子对江浸月的夸赞,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愉悦之感:
“看来小姑娘颇得这位七王子的心意啊,确实,连孤也没想到这阿稚会领悟你的意思,果真是聪慧。”
连霍停自己都没想到,他的本意不过就是听说阿图灵要约江浸月见面,刚好来把这个点子尾巴收了,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罢了。
他其实也并不知道两人相约的由头。
不过江阿稚向来是不愿意应下一些无理由的约见,只怕还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在有事情的时候,还能如此理解自己的眼神,便是连他最亲近的属下都做不到如此这般,仅仅是他去给已故七夫人上了炷香?
不不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没有人会因为一件不重要的事情撤身离开灵堂,他还记得当时江浸月的背上是浮于表面,还在疑惑是什么原因。
除非……
除非,运送至云州老家的那具棺椁,是个空棺!
江家的后宅杂乱不堪,明面上的关系,实则内里究竟如何,实在难以评断。
或许也正是因此,江七太太的身子一直孱弱,江浸月不忍母亲熬油似的待在后宅,因此做了一个局。
顺理成章地将江七太太送离了江家,才能心无旁骛地斗那些蛇蝎妇人。
霍情看着霍停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道:
“皇帝现在势单力薄,再加上这些账本实在重要,孤要亲自带兵护送回上京,若孤去而不返,霍停,你要顾好西沙,孤会在上京照顾好自己。”
“太后此人,重视他自己的利益,但是皇帝毕竟是她的亲子,她也不好逼之过甚,待孤为你们在上京杀出一条血路来。”
霍情命三七将一应账本以及阿图灵画押的手书仔细看好,起身就要往外走:
“孤经过封地的时候,顺带把他们私自扣押粮饷的罪证一并带去,这边就托付给阿停了。”
两人相处已久,霍情亦师亦友,甚至可以说,更多时候都像一位母亲在照顾孩子一样,霍停对她的心思敬重,也信赖。
霍情自始至终都是在为整个大邺而考虑,甚至无所谓如今皇帝一脉,到底是否是她亲父的血脉。
“殿下。”霍停到底是喊了一声,声音有些低沉:
“此去上京路途遥远,珍重己身。”
霍情微微一笑:
“阿停,你也是。”
……
江浸月知道此事的时候,只收到了了阿图灵离开时让李四转送给她的一封信,霍停没告诉她霍情已经走了。
所以再去槐花巷的时候,槐花仍旧落了满地,只是大门紧闭。
江浸月还是忍不住上前敲了敲门,开门的小厮已经换了人,而他见到江浸月的第一声,便是询问:
“请问你可是江家九小姐?”
江浸月口中有些晦涩:
“是。”
小厮眉开眼笑地拿出地契来:
“从今往后,这个宅子我们主子就送给您了,还请您妥善保管。”
江浸月伸出手,接下了这个信封,里面厚厚一沓,拆开一看,除了宅子,霍情几乎将西北属于她的产业,除了公主府以外的财产,几乎都交予她了。
“殿下,她是不回来了吗?”江浸月本打算等事情一结束,就找霍情好好说说话,谁料,如今来的时候,已是人去楼空了。
小厮早就背好了行礼,笑吟吟道:
“殿下远去上京,奴才自然也要追随殿下而去,小姐,望珍重。”
李执在一旁道:
“小姐,是否将这地方重新安排一些下人每日进行洒扫整理?”
江浸月颇有些没心思,上前拉住小厮道:
“你们殿下什么时候离开的?”
小厮有些诧异,却还是老实告知:
“已去了一个时辰了!”
江浸月连忙吩咐李执:
“快给我去准备一匹快马!”
少女面上带着急切,江浸月心里有一种预感,那就是,或许她这次赶不上,那么她或许很长时日,都不会再有见到殿下的机会了。
她的这一条命,是殿下救下的。
此时,江浸月也顾不得到底会不会暴露自己了,她只想,现在,立刻,再见到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