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稚。”江浸云也上了三炷香，她看着江浸月，冷厉的面色瞬间柔和下来，“阿稚，若是与虎谋皮，不如先考虑当下，管家权已在我们手中，便只需要等她们二人内斗便足矣，何必……”

江浸月认真听着，一同转身，朝着棺椁又拜了拜：

“母亲堂前，我自是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说的话，也希望母亲能听见，后宅中若有争斗，自是少不了一个推手，若人在中间推波助澜，她们便斗不起来，从前我是顾忌着母亲，可如今母亲……”

江浸云听着声音一顿，以为江浸月要难过一番，却没想到她转过身来，对江浸云用口型说道：

“母亲活的很好。”

江浸云在心中跟着这个口型念了一遍，瞳孔猛地一缩：

“阿稚，你的意思是……”

下一刻江浸月声音如涓涓细流，神色认真中藏着狠厉：

“但是，若等人来害我们，不如己身先入局，然后再先下手为强，阿姐，平日里你们不是害怕我懦弱，立不起来，无法保护自己吗？”

是这样的，没错。

江浸云恍惚发觉，距离江浸月回家已经有好长的一段时日了，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太多事，除去今日，竟然没有一件是不利于他们的。

未免，太过于顺了。

入了夜，灵堂也变得有些冷了，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落在房顶上，然后从廊柱滑落下来，滴在院子里，江浸月就那样看着，看着渐渐形成了一个大的水洼。

然后有人踩在了上面，是一双玄色云纹锦靴。

那人撑着一把绫罗伞，浑身带着路上的风霜，然后长身而立在众人面前：

“我来迟了。”

他手上拿着一朵白菊，然后放在棺椁面前，随后又拿起了三炷香，然后朝着这灵堂拜了拜，低声道：

“我不知这事儿，来晚了。”

是岑重淮。

江浸月听说岑家要同云中的名门望族贺家议亲了，于是岑重淮便被关在家中，岑家说是要养养他的性子，不准随意出来，实则是想让他断了念头。

没成想，到底是让他找着了空子，还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到江家来。

江浸月并不想见他，满脑子都是浆糊，装的只有儿女情长，她缓缓起身：

“岑公子能前来，母亲定是十分高兴的。”

江浸风在一旁，护住了被风要吹灭的蜡烛，温声劝道：

“时辰太晚，既已来上了香，岑公子便早早回去吧，若是着了风寒，岂不是得不偿失。”

岑重淮深深地瞧了一眼江浸月，似是有话要同他说，而江浸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随即垂眸，不想跟他过多接触。

他嘲弄地笑了一声：

“打扰了，这便离开了。”

口上这么说，可他脚下的步子，却未曾挪动一分，就在那处站着，固执地紧。

可这些固执，徒劳无功罢了。

白色灯笼上大大的祭奠，几乎将这个地方照的明晃晃的。

“哟，本世子倒是来的不巧了。”霍停故作惊讶的声音响起，他颀长的身材，倒映在雨水中，显露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来：

“本世子来为江家伯母上柱香。”

江浸月认真地瞧了他一眼，江浸云和江浸风行了礼，两人随即让开了身子，好让他能上前拿到香。

霍停倒是认认真真地抽了三炷香出来，然后仔细引燃了，然后插进香炉：

“愿您安眠。”

之后拜了三拜，几乎同当时江浸月所拜完全一致。

待到霍停的目光重新转到江浸月身上，他这才开口道：

“节哀。”

江浸月眼神疏离，似乎两人从未有过交集，轻声道：

“多谢世子殿下。”

好半晌，灵堂寂静地只能听见风声，江浸云和江浸风觉得两人似乎被排斥在外，只留灵堂中间的三人，三足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