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浸月将那三本账册,以及两本新册子,交给了茯苓,半开玩笑道:
“茯苓,这可是小姐我第一次给你派活,可别给小姐我干砸了!”
茯苓双手接过,笑吟吟地发誓道:
“奴婢一定不会,多谢小姐信任。”
她年纪只比江浸月大了几个月,面上都是满满的认真。
连着两日,江浸月昼夜不眠地将册子整理出来,整整一箱子书,即使江浸月过目不忘,也只整理出了一多半,阿善和阿难大多都是在干重新誊抄的活。
丫鬟是到了时候就去睡,还能轮个班,江浸月可是两日没睡觉了,此刻更是觉得灵魂都在飘飘****。
一行人正忙着,外面却突然有了噪杂的声音,不知怎的似乎,听着像是有人在说话,在唤九小姐,江浸月刚要浅睡一小会再起床继续干,听见声响,头疼欲裂地让阿善去看看:
“去看看外边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听着像是有人在唤我?”
阿善收拾好东西,刚出房门,这才发现是因为江浸云下了谁也不许打扰的吩咐,却把春枳拦在外面了:
“原来是七小姐身边的春枳姑娘,快些进来吧!”
春枳面上带着焦急,浑身上下都在发抖,三步并作两步就进了内室,墨香味浓得几乎人都要晕阙,可春枳一进去便直直地跪在室内,哭出声来:
“小姐快去看看吧,太太,不行了。”
江浸月本来昏昏欲睡,闻言立刻打起了精神,吩咐素问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进,便带着阿难和阿善跟着春枳去了主院。
主院乌泱泱跪了一群人,个个都埋着头,面露哀容,江浸月扫了一眼过去,竟不知为何,还有江烟和李诗诗这对母子。
不过现下母亲的事情比较重要,其他的事情江浸月根本懒得管。
秦嬷嬷直接带着江浸月进去:
“本来今日夫人睡在那好好的,也肯多说几句话了,谁知这新入府的贱妇,非要来给夫人请安,又说了难听刺激的话,夫人到没有生气,我们也赶忙去请了甄大夫,大夫还没来,夫人现下吊着一口气,就是要跟小姐说话呢!”
江浸云和江浸风都站在那处,江浸月几日没睡,整个人都削瘦得紧,猛地一见,江浸云和江浸风都愣住了:
“阿稚?”
这才多久不见,最小的妹妹竟然被磋磨成这般模样,宋姨娘简直欺人太甚!
江浸月来不及同二人说话,直接冲向了床榻,跪在床头,握住徐氏的手,声音带着哭腔:
“母亲,阿稚来了……母亲……”
徐氏面色苍白,血色也在慢慢褪去,瞧见江浸月的脸,这才用最后的力气回握了江浸云一下:
“阿稚来了,干嘛苦呀,看把……看把阿娘心疼……的,阿娘多谢阿稚啊……”
只见徐氏最后露出一个苍白又解脱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眼尾处仍然带着笑意,仿佛很安详的模样。
顷刻间,室内鸦雀无声,慢慢江浸云和江浸风二人再也压抑不住难过,纷纷开始落泪。
江浸月即使知道这是自己做的局,心中也忍不住下意识的恐慌,着急唤道:
“母亲,母亲……”
“母亲,你醒醒啊啊母亲,阿娘——”
江浸月握着那一双枯瘦白皙的手,不肯松开,泪落如雨,整个人仿佛都被抽去了精气神。
“阿娘……”江浸月多人的疲累一股子全涌上来了,眼前一阵发昏,被江浸云扶着才堪堪能站稳。
江浸风面上都是泪水,眼眶中盛满了对将江浸月的担心:
“阿稚别怕,母亲已去,阿兄会照顾好你们的!”
周围伺候的丫鬟已经开始低低地哭泣了,秦嬷嬷和安嬷嬷安静地跪在内室,冲着徐氏磕头。
主院无了统管的主母,总归还是要人来主持大局的,江浸云牵着江浸月,江浸风跟在她们身后,一同出去。
这个时候,有人匆匆赶到,立在门外,远远地冲主院行了一礼:
“九小姐。”
来人是甄大夫,上前给徐氏把了最后一次脉,才放松下来,对江浸月道:
“夫人走的时候,是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