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的手还是如记忆中一般柔软,此时她抚摸上江浸月的脸:
“阿稚,我好高兴,你真的长大了,从前,我生怕别人将你害了去,幸而,大多数人的关注都在你阿兄和阿姐身上。每每思及此,我都觉得是神佛祷告听见了我说的话,只是宋姨娘竟然盯上了你,那会我平日里总是不太在乎你的模样,我都是演给他们看的。”
“宋姨娘一直针对你,而我面对旁的栽赃陷害,分身乏术,转过身来的时候,我们阿稚已经无药可解了,我真难过啊……我那么好的阿稚,秉性善良纯真可爱……怎么就遭遇了这些事情呢?”
江浸月呆愣勒片刻,有些微微晃神,徐氏说的这一番话,根本就与这一世无关啊,难道……?
徐氏突然落泪,声音也带着哽咽:
“我梦见,我的阿稚,上辈子过的很辛苦,很辛苦,过着比一碗浓稠的汤药还要苦上百倍的日子,母亲那时就想,若是阿稚真的已经过了如此辛苦的一生,身为母亲的我怎好再拖累于你?都是母亲不好……”
“总是让阿稚孤身一人。”
江浸月浑身战栗,她没有想到,世上因果,竟然会让徐氏梦见她上一世的事情,那些事情如此不堪,根本让人无法直视,这些事情埋在她的记忆深处,每每到了强撑也撑不住的时候便拿出来翻看,在心里重新蓄满仇恨的时候,便再覆盖住:
“母亲,那都只是梦,只是梦境,你一定是把梦境和现实混在一起了,现在还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呢!别害怕!”
徐氏的紧紧攥着江浸月的手,一双美目流淌出的情绪,如海啸一般的悲伤席卷了她的全身:
“如果那些事情真的发生过,我只恨当初为什么要嫁进江家,分明给阿稚选择一个平民的生活,生活在市井之中,也比这商户后宅,安宁千万分啊……是母亲不好,阿稚原谅母亲吧……”
江浸月只觉得胸口被堵住,让人无法呼吸,鼻尖的酸涩一直在提醒她,她根本难以忘却,只能在仇恨中,不断去改变来覆盖那些记忆:
“母亲不是我的拖累,我也没有恨母亲,是母亲给了我生命,孩儿一定会保护母亲的。”
徐氏的情绪似乎被这番话安慰地平静下来了,轻声细语,再不复方才的悲戚:
“其实,最开始你爹不是这样的,当时我身无长物,只有一张脸,本以为会落到更差的去处,但是你爹说,他愿意一生一世待我好。”
“他在我面前从来都是和风细雨,如涓涓细流一般,甚至有时愿意为了我,不惜同老太太顶嘴,我们情到浓处之时,他甚至会亲手去洗我的贴身衣物。”
“我支持他有自己的想法,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是老太太心知,你福气文不成武不就,产业放在他手中,甚至还怀疑自己儿子是否能经营好。”
徐氏看着头顶的幔帐,出了神:
“我嫁过去的那段时日,你爹确实很努力,甚至做出了一些成绩,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大抵是真的花花世界迷人眼,你爹应酬多了起来,连我回忆起来,也记不清你爹到底是什么时候不爱我了。”
徐氏笑了一下:
“幸好他不是你爹,他哪里配做你的爹呢?”
本打算继续听徐氏说话,耳边却传来绵长而细密的呼吸声,不知何时,徐氏竟然睡过去了。
江浸月拿了帕子将她的面颊和双手擦拭了一番,这才又轻手轻脚地将被子给徐氏盖好。
随后坐在床榻上,看着徐氏安静的睡颜。
然后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隐约能听见一些争论,甚至还有秦嬷嬷的声音。
江浸月站在门口处,抬眼朝着外面一看,却是宋姨娘委委屈屈地站在那里,面上梨花带雨,身娇体软,便是连江锦瑟也站在那处,面带委屈。
“宋姨娘,八姐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江浸月强撑出一抹笑容来:
“母亲并没有责怪两位,姨娘这又是何苦,还不快快起来?”
宋姨娘身后跟着的正是花期,江浸月趁着宋姨娘跪在那处,快速同花期交换了一个眼神。
果真花期立刻就垂着眸子,低头同宋姨娘说了一句什么,宋姨娘泪流满面:
“今日本就是为了欢欢喜喜告诉主母,咱们七房又多了一个伺候老爷的妹妹入府,希望能给七房主母冲冲喜,却没成想,竟然把主母气得吐血了!”
宋姨娘佯装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