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情回来的时候，霍停已经走了，此刻不过是下午，霍情回来之后看着小丫头兴致缺缺的模样，笑道：

“谭渊是我为你请的先生，你可还满意？”

江浸月还未回过神，一脸懵懂地看着霍情，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谭渊是您的人？”

霍情淡笑道：

“柳元是是我的人，听说谭渊高才，柳先生只适合教人读读书，却不能教人领悟读书之道，谭渊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让他教导你，我才放心。”

看着江浸月的表情，霍情有些失笑：

“你阿兄，若入仕途，便是登阁拜相也只是时日问题，我倒看过他与文人所斗之时的策论，极其出色，不可与旁人书生相比，日后定是前程似锦的。”

能得到霍情的肯定，江浸月当即露出个笑来：

“姑姑过誉了，我阿兄还没参加乡试呢……”

霍情微微一笑：

“柳先生在官场浸润多年，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又博闻强记，不过是个乡试，你阿兄定能取得好名次。”

江浸月满脸笑意，眨了眨眼：

“那就承姑姑吉言了。”

说着，江浸月便又想提一提玉牌的事情，看能不能再套出些事情来，直觉告诉她，这个物件并不简单。

可霍情似乎是不愿再提，带着江浸月又看了看府上的景色，江浸月想着其他事情，便早早告退了。

回去的马车上，江浸月脑子里除了玉牌的事情，就一直在想谭渊的事情，自然带着霍停给的账本，狠狠盯了它一眼，恨不得送到灶里把它烧了。

这不是给自己找些事儿做么？

听说曾经谭渊入朝做官时，最开始是做翰林编修的，还带过皇子的功课，因为在朝中不愿站队，便被贬谪到小县城做知县。

他当官上任的第二年，因为百姓的诉求，强行扣押了一个门阀氏族的公子，竟没想到，不到半月，他就被查出贪污受贿，卖官鬻爵的事情。

从没干过的事情，被实实在在的证据甩在他脸上，像是一个巨大的耳光，将他扇得耳鸣，根本无暇去思考自己想要守护人间正义，只做清廉之风的初心。

很快他就下了大牢，柳如是为他奔走半年，银钱花如流水，最终才翻供变成诬告，可那个时候，他名声已毁，百姓们不知其中明细，唾弃他。

家人们也弃他而去，他成为了真正的孑然一身。

最后判他作风不正，削去官职，永不录用。

但是他什么也没做错，只是想给百姓们一个公平。

他带着自己的一腔热血，慢慢消寂了下去，他已经尝遍了世间疾苦了，真正顿悟了，什么才是庙堂，什么是人世间。

没人记得起，他还是庆历十七年的状元啊，连中大三元，蟾宫折桂，英姿勃发，无数人为他抛去橄榄枝。

不过是过去三十二年，他的头发已然全数发了白，黑发变灰。

有受过谭渊恩惠的人集体上书，想求一个公证，众人皆说“谭大人大义，华发是为世人疾苦愚昧而生”。

江浸月眼中闪烁着光芒，做官员做到这份上实在不易，只可惜结局还是一再贬谪，直到现在变成了闲散游人。

实在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