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饶的信号清晰无比。
老公安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刘所长,刘所长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
老公安这才伸手,扯掉他嘴里那块已经被口水浸湿的臭布团。
“咳咳咳,呕。
我说,我说,我全说。
饶了我,饶命啊政府,我受不了了。”
瘸子瘫在椅子上,像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地喘着粗气,混合着哭腔。
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起来。
他外号叫“地不平”,姓冯,具体名字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反正很久没人叫了。
早年家里有点小底子,送他去戏班学过几年武生,确实练过几年真功夫,尤其是一身轻身功夫和缩骨术,在旧京城的江湖上也算有点小名气。
后来更是跟一个老江湖学了点易容改扮的门道。
再后来世道乱了,为了混口饭吃,经人介绍,给光头在北平的一个外围组织跑过腿,主要负责传递一些不太重要的消息。
也帮着处理过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后来光头败退弯弯,他们这些底层小虾米,边缘人物就被当成弃子彻底扔下了,没了上线,也没了经费,自生自灭。
他们不敢去政府自首,怕以前干过的那些脏事烂事被翻出来算总账,够枪毙好几回的。
只能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靠着以前的一点手艺,在黑市接点零活。
或者给一些有特殊需求的遗老遗少,不甘心的资本家,甚至像聋老太太这样的角色,干点见不得光的勾当,勉强糊口。
这次,是通过一个非常隐蔽的中间人接的活。
任务就是跟踪监视妇联主任林叶,摸清他的行踪规律,特别是晚上会不会去芝麻胡同那个院子住。
最好能抓到点他的把柄,比如生活作风问题或者经济问题。
如果能设局下套拿住他,或者假装帮忙卖个好,想办法把他拉拢成自己人,那就更好,报酬加倍。
这套流程,解放前他们没少帮聋老太太干。
老太太似乎很擅长也很喜欢用这种手段,控制一些她认为有用的人,编织她的关系网。
只是没想到,这次盯上的林叶这么扎手,根本不是普通干部,警惕性高得离谱,下手更是狠辣果决,完全不像个坐办公室的。
他“地不平”仗着以前的功夫底子和伪装技巧,白天跟了林叶大半日,混在人群里,都没被发现。
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晚上只是去探个路,确认一下宿舍位置,就直接被反抓了,毫无反抗之力。
要不是腿早年替上面一个大人物背黑锅顶罪,受过重伤瘸了,极大地影响了行动能力。
他自信凭借当年的身手和机警,就算被发现也绝对能借助地形跑掉,绝不至于这么轻易就像只小鸡一样被逮住。
至于那个中间人“三哥”,他也不知道具体身份背景,每次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神秘得很。
通过那种秘密墙缝或者提前约好的死信箱联系。
任务和报酬都是通过这种方式传递。
其他的上线,他一概不知,他们早就成了断线的风筝,各自苟延残喘,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偶尔被聚集起来利用。
刘所长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东西又是一跳。
“你们这些垃圾,新中国都成立几年了,还想着在阴沟里兴风作浪,给我搞事情?
把你知道的所有据点,联络方式,可能认识的其他残余分子,常去的黑市地点,给你们派活的所有中间人或者老主顾,统统给我想起来。
一个都不许漏。要是敢隐瞒,后果你自己清楚。”
说完,让老公安继续审查,他立刻派了一队精干的公安干警,荷枪实弹,跟着精神几乎崩溃的“地不平”指认,连夜扑向那个废弃小院及周边相关区域。
结果毫不意外,破门而入后,发现厢房内部果然与隔壁院子的一间不起眼的小屋暗中打通。
有设计巧妙的暗门和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相连,出口隐藏在隔壁屋子的炕洞深处。
但此刻早已人去屋空,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几乎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只剩下一些来不及带走的,毫无价值的垃圾,以及墙根那个被掏空了内容的破瓦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