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后退两步,身体重心微微降低,目光如探照灯般,更加仔细地扫过胡同两侧那几扇紧闭的木门。
他的目光如同梳子一样细细篦过,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终于,他的视线死死锁定在斜对面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低矮门楼上。
那门楼歪歪斜斜,门板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几乎锈死的老式铁锁,门楣上结着厚厚的蜘蛛网,看上去至少几年没人开启过了,完全是一副被彻底废弃的样子。
但就在那门楼下方,靠近门槛石的阴影里,他超捕捉到了一点点极其细微的新鲜的刮擦痕迹。
非常浅,而且被人刻意用旁边的浮土遮掩过,但在他的视野下,这拙劣的掩饰无所遁形,反而更像是一种标记。
更重要的是,他超乎常人的嗅觉,捕捉到一股极淡极淡的烟味儿。
不是四九城老百姓常抽的呛人旱烟叶子味,而是略带几分呛人气味的,质量低劣的机制纸烟的味道,这种烟一般市面上少见。
刚才那个盯梢的家伙,最后就停留在这里。
这破门楼后面难道别有洞天?是个秘密的联络点?
林叶的心脏猛地一跳,肾上腺素开始悄然分泌,带来一丝的兴奋感。
他没有贸然去推那扇门,那锈死的锁头看着不像假的,强行破门动静太大,立刻就会打草惊蛇。
他再次抬头,目光打量两侧的院墙。
左侧的院墙相对于正面那堵高墙稍矮一些,而且他注意到,有一处墙头的碎玻璃似乎因为年代久远而破损脱落了。
形成一个堪堪能容一只手搭上去的缺口。
就是那里。
深吸一口气,林叶后退几步,目光锐利地测算好距离和角度。
一个短促的助跑,脚下军用胶鞋猛地发力蹬地,身体轻盈蹿起,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多余。
双手精准无比地扒住那个缺口两侧相对稳固的墙头,手臂肌肉瞬间发力,强大的核心力量带动整个身体悄无声息地引体向上,探头向内观察。
墙内是一个极其狭窄的小院,宽度甚至不足两米。里面堆满了破旧的瓦罐,朽烂的木头,生锈的铁皮桶和一些看不清原本面貌的金属废料。
杂乱无章,几乎无处下脚。
院子尽头,倚着主院的后墙,是一间低矮的房子,窗户被木板钉死,没有一丝亮光渗出,看上去早已废弃多年。
而就在那堆杂物旁边,背对着他的方向,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半蹲在地上,脑袋几乎埋进怀里。
对着厢房墙壁上一道极其不起眼的,约两指宽的裂缝,正用压得极低的声音说着什么。
语气甚至带着明显讨好,和几分委屈的声音急促地说着话。
裂缝另一头,隐约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灯光,显然隔壁还有人。
林叶立着耳朵全力听着,但是断断续续的。
“真没骗您,三哥,我刚从那边过来,看得真真儿的。
那姓林的屋里黑着灯,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是跑了一天累瘫了,睡死过去了。”
他对着墙缝,声音又急又慌,仿佛生怕对面不信。
墙缝里传来一个更加低沉,模糊且极其不耐烦的声音,压得极低,但在这死寂的夜里,凭借林叶过人的听力,勉强能捕捉到片段。
“你竟说屁话,你觉得老太太能听这个?让你盯个一天的梢,就盯出个这?”
蹲着的人影一哆嗦,语气更加哀求。
“是是是,我知道老太太着急,可这人真他妈邪门啊,警惕性高得吓人,跟个幽灵似的。
您再跟老太太好好说说,再加点辛苦钱,这活儿太吓人了。
他今天在街上那眼神扫过来,我他妈腿肚子都转筋,差点尿裤子,我这腿脚又不便。”
墙缝里的声音带着一丝阴冷的嘲讽。
“瘸腿,不是你耍滑的借口。老太太说了,最后加三万块钱,就顶天了,你不愿意干大把的人干。”
“三哥,这?”
“闭嘴,要不是看你瘸腿不引人注意,这样的活怎么可能轮到你。”
墙缝里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虽然依旧压低,却带着一股狠劲。
“明天,必须摸清他到底。尤其是他会不会去芝麻胡同那个院子过夜,这是死命令。
再把事办砸了,哼,想想你上次。”
后面的话模糊不清,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蹲着的人影猛地又是一颤,似乎被戳中了痛处。
“是,是,三哥,我明白了,我一定盯紧了。”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不敢再讨价还价。
“滚吧,老规矩,东西放原处。”
墙缝里的声音最后吩咐了一句,那点微弱的灯光随即熄灭,再无动静。
蹲着的人影瘫坐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嘴里极低地咒骂了几句,充满了不甘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