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的哭喊声尖锐而混乱,语无伦次,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林叶听得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对方情绪彻底失控,话语碎片化且逻辑混乱,但他那经过战场淬炼的神经和敏锐的洞察力,还是瞬间从这片嘈杂的噪音中捕捉到了几个最关键。
林叶用国人特有的语言自动转换组合功能,分析了半天才听清楚对方的意思。
那最令人发指的词包括了“卖女儿”,“五十多岁老光棍”,“一百斤棒子面”等等。
一股震惊和暴怒一下直冲林叶的天灵盖。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在他刚刚以雷霆手段处理完易中海案件,妇联权威初步树立之时,竟然还有人敢如此顶风作案?
把活生生的、有思想有感情的人,而且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当成可以明码标价,随意买卖的货物?
而且这价格低廉到令人发指,仅仅一百斤棒子面。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践踏人性底线,更是完全没把他这个新上任,刚刚树立威信的妇联主任放在眼里。
一种被公然挑衅的怒火在他胸中翻腾。
彻彻底底的的挑衅啊。
林叶是谁?
原身是战斗英雄,一直以保护群众为己任。
现在的林叶是谁?
大键仙啊。
前世喷天喷地的存在,一键在手,无所不喷。
你这样的一个没有人性的家庭不喷更待何时?
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大声打断对方,询问具体地址和情况时,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一变。
换成了一个沉稳,带着些许疲惫的男声,背景里还能隐约听到女人压抑的啜泣。
“喂?您好,请问是交道口妇联的林主任吗?
实在对不起,刚才她情绪太激动了,没吓到您吧?”
林叶强压住胸腔里翻涌的怒火,迫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
“我是林叶。你是谁?刚才怎么回事?把情况清楚地告诉我。”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命令的口吻。
对方连忙解释,语速加快了几分,显得很是郑重。
“林主任,您好您好。冒昧打扰。我是红星前进纺织厂的厂长。
我姓陈,陈为民。
刚才那是我们厂里的一个挡车工,叫王翠芬。
她刚才在车间里干活的时候,突然有个半大孩子跑来捎口信,说是她家里出大事了。
她听完当时脸就白了,跟疯了似的哭喊着要去找人拼命,说什么她男人要把她闺女给卖了。
我这听着实在不像话,也怕她出什么事,赶紧把她拉到我的办公室安抚,想着这事该找谁管。
我这厂子小,百十号人,平时处理点工伤吵架还行,这种卖儿卖女的家务事,我真是管不了啊。
后来也是急中生智,想起来街道新成立了妇联,报纸上说就是专门管妇女受欺负,维护妇女权益的。
我就试着把电话打到了街道办总机,好说歹说,总机同志才给转您这儿了。
没想到电话刚接通,她就一把抢过去。
唉,让您见笑了,她现在稍微冷静点了,但人还是抖得厉害。”
原来如此。林叶心中的怒火稍缓,原来不是直接受害者打来的,但情况同样万分紧急,甚至更糟,因为受害者可能还完全被蒙在鼓里。
他立刻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陈厂长生出一丝感激和好感,至少这是个有基本良知,有责任心,愿意在职工危难时伸手管闲事的领导。
而不是那种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官僚。
“陈厂长,非常感谢你。你这个电话打得太及时了。这绝不是简单的家务事纠纷,这是涉嫌买卖人口,是严重违法犯罪。
是新社会绝不能容忍的丑恶现象。”
林叶语气郑重地道谢。
“请告诉我你们厂的具体地址,还有那个女工王翠芬家的详细住址,我马上带人过去现场了解情况。”
陈厂长似乎在那头松了口气,连忙报出了纺织厂的地址,就在交道口附近的一条名叫纺线胡同的小巷里。
“好。我们马上到。请务必稳住王翠芬同志的情绪,在我们到之前,千万不要让她自己跑回家闹事,以免打草惊蛇。
甚至刺激对方做出更极端的行为,发生不可预料的意外。”
林叶快速而清晰地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