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也听明白了。”
赵老栓有气无力地回答,声音嘶哑。
赵老太只是拼命地点头,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声,连抬头看林叶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三天内,退赔的钱粮,必须一分不少、一两不差地交到街道办,七天內,房子必须腾空,所有属于你们的东西搬走,里外打扫干净,钥匙交回来。”
林叶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梆梆的敲在赵家母子的心上。
“能做到吗?”
“能,能,一定能。”
赵老栓都快哭出来了,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但不敢说半个不字。
他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要是说不能,估计这个妇联主任能把自己母子俩再关回去。
“如果做不到,或者敢耍花样,那就不是罚款和通报批评能解决的了。贪墨军属补贴,企图霸占军属房产,证据确凿。
数额和情节都够得上严厉惩处了,足够你们进去蹲上几年大狱,好好反省反省。自己掂量清楚。”
“不敢,绝对不敢,我们一定做到。砸锅卖铁也一定做到。
求求您,林主任给我们一次机会。”
赵老栓吓得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带着哭腔连声保证,几乎语无伦次。
赵老太也在一旁拼命点头。
“滚吧。”
林叶厌恶地挥了挥手,仿佛驱赶苍蝇。
赵家母子如蒙大赦,相互搀扶着,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街道办办公室。
处理完赵家这桩烂事,林叶才感觉稍微松了口气。
他回到办公室,准备整理一下今天的走访记录和赵家的案卷,就早点休息,连续熬了两天,铁打的身子也有些乏了。
然而,他刚坐下,拿起钢笔,办公室的门就再次被敲响了。
这一次,声音显得规律。
林叶抬起头:“请进。”
门被推开,来的不是何雨水,而是街道办的值班门卫老张头,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沉重邮包的年轻人。
“林主任,打扰您休息了。”
老张头客气地说,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这位是市邮局的同志,说是有一封加急公函,必须亲自送到您手上,耽误不得。”
邮递员上前一步,从鼓鼓囊囊的邮包里取出一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上面盖着的河北保定的邮戳。
信封上方印着“保定市新市区红星街道革命委员会”的红色抬头字样,下方则用毛笔清晰地写着“北京市东城区交道口街道妇女联合会林叶主任亲启”。
“林主任您好,打扰了。这是保定市新市区红星街道办发来的加急公函,走的机要渠道,指名必须由您本人签收。”
邮递员恭敬地将信封递过来,语气严肃。
保定来的加急公函?红星街道办妇联?
林叶握着钢笔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难道是关于何大清的协查函有回音了?
这效率未免也太快了,简直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站起身,双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信封。
“辛苦了,同志。这么晚还专门送一趟。”
“职责所在,应该的。”
邮递员见任务完成,明显松了口气,敬了个礼,便告辞转身离开了。
老张头也识趣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林叶一个人。
窗外的夜色已经完全浓重起来。
他拿着手中这封来自保定的、透着非同寻常分量的公函,手指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纸张的厚度。
他走到灯下,仔细看着上面的邮戳、红头字样和那手漂亮的毛笔字。
这里面,会是什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