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慢慢说吗?应该冷静下的是你吧?!”
墨归在正经和不正经之间的切换,迅速到步青衣完全无法招架。她气鼓鼓地瞪了他半天,他却只是用一脸无辜的表情作为回应,最终步青衣也只能绝望地叹口气,一拍额头宣告投降。
“突然就说要成亲,你可把我吓到了。”墨归舒舒服服地靠着枕头侧卧,单手撑着额角,指尖有意无意地卷着步青衣的头发拨弄,“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伤得很重,怕我突然之间一命呜呼,所以才违心地积极主动起来吧?”
步青衣眉头一皱,翻了个白眼:“少说不吉利的话。我是觉得现在形势不好,说不定这几个国家的战争打下去就是几年,我们的婚事不能总这么拖着吧?万一再过几年我人老珠黄,到时候你不要我怎么办?你让我祸害谁去?”
“我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还敢不要你……但凡我敢动点心思,你肯定一言不发就把我变成太监。至于成亲这件事,我自然没有意见,不过这样匆匆忙忙就把婚事办了,岂不是委屈了你?”
“我就没指望过风光大嫁,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步青衣知道,这一天墨归等的太久太久,所以她觉得墨归应该不会有反对意见。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稍作思索后墨归竟然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美好的蛊惑。
“想想还是算了吧,这个节骨眼儿上成亲没有任何好处。”墨归的眼睛亮晶晶的,柔柔的,虽说带着几分惋惜之意,看起来却格外坚定。他仍旧握着步青衣的手,稍稍用力捏了捏:“你可以不在乎这些,可我必须竭尽所能给你一个最完美的婚礼。它可以不那么盛大,可以没有那么多宾朋,但绝不能草草了事,更不能是在这种心情之下。所以……谢谢你的这一番苦心,但我不能以委屈你作为代价。”
步青衣垂着眉眼,许久没有说话。
天色渐黑,外面开始有人吆喝着张罗吃晚饭,步青衣这才缓缓站起身,仔仔细细将被角掖好。
“我去把饭菜给你端来。”
她转身要走,却被墨归抓住手腕,故伎重施扯回怀中。
不过这一次没有捣乱的人,也没有下意识将他推开的惊惶,步青衣顺势倒在他怀中,贴上那双微微有些干涩的唇。
他总是在设身处地为她考虑,甚至比她自己更加用心,而他能够给她的,就只有这微不足道的温柔。
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百年之后,甘愿白骨同眠。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太子衷争取来的五万精兵,无疑是陆景弈等人低谷之中的一线希望,亦是扭转中州此时局势的最后可能。但事情总有好坏两面,太子衷送给陆景弈等人的惊喜于陆景年而言,简直是坏到不能更坏的噩耗。
“五万兵马,整整五万兵马,说送就送啊!燕国皇帝是疯了吗?!真不知道陆景弈给那些人灌了什么迷魂药,怎么谁都愿意帮他?岂有此理,就没有人肯站在朕这一边吗?”
同样阴暗冷清的寝殿,同样发泄着怨气的陆景年,同样阳奉阴违的谦卑,以及同样野心勃勃的裴赞。
西平朝廷的一切似乎没有改变,还是那样死气沉沉,没有人敢说真话。不过最近这段日子都城的市井间开始活跃起来,缙王陆景弈尚在人世且即将率兵攻回来的消息四处流散,朝廷一连下了数道禁言令仍无济于事,这让陆景年大为光火,或许还有几分恐慌。
裴赞一如既往地弓着腰做出一副谦卑状,口中说的自然也全都是馊主意。
“便是陆景弈攻回来又能如何?圣上别忘了,我西平光是北衙禁军就足有十二万,岂是那五万人马能够击溃的?圣上大可放宽心,只需派几个武将,拿着调军虎符到边陲坐等,陆景弈自会主动前来送死,还省了我们到处找他的麻烦。”
陆景年站在窗前,双手拄着窗台,目光阴狠:“说得容易,你让我找谁去?西平已经数十年无战事,那些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老将们都已经解甲归田,年轻些的又都没有什么功绩,偌大王朝竟无一个武将可用,真是荒唐!”
“那些年轻的武将,圣上不给他们机会的话,他们哪有机会证明自己的实力呢?”裴赞慢条斯理道,“就比如卫家的白衣侯,他祖上世代为将,虽然他本人没有上过沙场,但自幼耳濡目染应当不会太差。”
裴赞的话音都一落地,立刻引来陆景年狂风骤雨般的暴怒:“卫钰?你别开玩笑了!就算有谁也不可能用他啊!上至朝廷下至百姓,有谁不知道卫钰和陆景弈关系匪浅?他们俩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把他派去边陲,你这不是在给陆景弈送友军吗?裴赞啊裴赞,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裴赞已经习惯了陆景年对他的不尊重,表情平静淡然:“若毫无约束地把白衣侯派出去,那自然有遭到背叛的危险。但圣上试想,如果我们将白衣侯的把柄握在掌中,那他还敢背叛吗?”
“把柄?”陆景年眼眸一亮,冷笑怨毒,“听大柱国的口气,你手中应该掌握了卫钰的把柄,是吗?”
裴赞微微一笑。
“就如同所有人都知道白衣侯和陆景弈交好一样,白衣侯那位视若性命的红颜知己,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