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回身,姜太后看着步青衣冷冷道:“知道我中意你,所以无所畏惧恃宠而骄是吗?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身份?扇窗万寿宫的罪名,你担当得起?”
“太后娘娘的身份还用想吗?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我最仰慕和崇拜的对象。”步青衣堆起满脸笑容,灿烂得十分虚假,“所以,我们可不可以到里面聊呢?大冬天的,外面太冷,我担心冻坏了太后娘娘。”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姜太后原本就颇为喜欢步青衣,况且又有顾容苏这个把柄握在她手中,当然也不会过于为难她。
板着脸佯装生气,冷冷一点头后,姜太后率先转身走回堂中。步青衣拉扯一下墨归衣袖,紧随姜太后匆匆走进。
大概姜太后先前已经吩咐过,待几人都进了寝殿后,女官立刻从外面将房门关紧,屋子里不留任何闲人。
将太后缓步踱回榻上坐下,目光淡淡落到顾容苏身上:“既然连青襄郡主都来了,不如趁此机会把话都说个明白。顾容苏,你先站起来。”
“他不来的话,我便在此长跪不起。”顾容苏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没有之前交谈时的激动,有的只是麻木和执拗。
步青衣和墨归自觉地站到一旁,一副看热闹的心态,步青衣更是放肆的抱起双肩,就差抓一把西瓜子嗑起来。
姜太后对顾容苏的态度明显十分不满:“你的膝盖就如此不值钱吗?堂堂男儿,竟不知膝下有黄金的道理?”
顾容苏低垂眉眼,淡漠表情里带着几分专注,竟让步青衣看得有一丝微微动容。
“黄金千万,买不回我的阿靖。”
大费周章赶到这里,原本是想找顾容苏问个清楚明白,又或者从姜太后口中撬出真相。可是看着眼前心如死灰般的顾容苏,步青衣心里忽地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酸楚,有些同情,却又说不清是为了顾容苏还是为了那个沉睡不醒的少女阿靖。
与重要的人生离死别,这种滋味没有人比她更懂得。
“步青衣,你不是有一大堆问题要问吗?现在正主就在你面前,也别等着我再给你转述了,你直接问他吧。”姜太后一句慢条斯理的话将步青衣从恍惚中拉回。
“就算我们问了,也得他肯回答才行啊!”墨归苦笑,微微摇头,“我觉得以他现在的状态,可能半句话都不想跟我们说,更别说回答问题了。”
姜太后上下打量墨归一番,又瞪了步青衣一眼才开口道:“你就是与东阳王割恩断义的那位养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难怪这么一位顽主会倾心于你。”
“连太后娘娘都看出来了,以后你别想再否认。”墨归不无得意地捅了捅步青衣,换来一个硕大的白眼。
步青衣上前一步,双手负后低头看着顾容苏,话却是对姜太后说的:“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想要问的问题我也提出过,但他并不打算回答。如果太后娘娘有什么办法让他非答不可,那我就感激不尽了。”
“你这丫头还真是个滑头。”姜太后笑笑,旋即板起脸,“顾容苏,你若想为阿靖积点德就别再固执了,你所谓的报仇不过是一场毫无意义的笑话。事到如今,还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吧,究竟孰对孰错由着世人判断,也不枉阿靖为你付出了这么多。”
短暂沉默之后,一阵近乎癫狂的冷笑从顾容苏口中发出,听得人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孰对孰错?明明白白的事情何须再用人来判断?当年若非顾朝夕痴恋这个女人做出错误决定,蒙蔽心智以致兄弟阋墙,我爹怎会急火攻心竟至一病不起?我娘又怎会劳心伤神,直至香消玉殒?是非公道早有结论,我向他们复仇何错之有?杀人偿命,她本就该死!”
听着不明不白的指责,步青衣隐隐又有些头痛。她轻按额角皱起眉头,语气多了几分不悦:“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你一味指责我,我却连当年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有意思吗?口口声声一切祸患都因我而起,你有没有考虑过一头雾水的我是什么心情?真恨不得揪住你的衣领狠狠打上几个耳光,再把你丢到水塘里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墨归瞥了愤怒的步青衣一眼,不着痕迹拉开与她的距离,还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步青衣的抱怨似乎让顾容苏稍稍冷静下来,他抱紧阿靖,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侧头,定定看向步青衣。
他那双仿若飘着大雪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恨意。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当年皇帝为了铲除异己,私下与顾朝夕合作,让七杀成为专门维护他手中权力而妄夺人命的杀手,顾朝夕则从中得了不少好处,乱雪阁也借此机会一跃成为江湖第一门派。这件事原本就是我爹一手促成的,一直以来都是他两面斡旋,小心翼翼维持着两边的平衡,所有的风险都由他一人扛着。顾朝夕明知如此,却还是为了你突然撕毁承诺,以至于我爹遭到皇帝的猜疑。而这,就是我爹和我娘无辜枉死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