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火焰接触到步青衣手掌并没有被拍散,而是火上浇油一般猛然变大数倍,一路沿着步青衣的衣袖窜到肩头,大有更进一步熊熊燃烧的势头。
见情况不妙,步青衣果断地扯下外衫丢在地上。尽管如此,仍有一部分火焰在她中衣上窜走,越往背后烧得越大。
围观的学宫子弟们吓得惊声尖叫,柳潇忆干脆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眼泪哗啦哗啦流了下来,白月朗站在一旁急得叽哇乱叫却不知如何是好。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健硕身影冲出人群,张开手臂就朝步青衣身后扑去,将她身子紧紧裹在怀中。
那些火焰没了空气便无法再逞凶,眼看着渐渐变小,反应过来的白月朗等人连忙赶上前,纷纷脱下外衫扑打余下的火焰,一阵忙碌后总算将步青衣从火光中救了下来。
风波甫定,偌大的万色春香楼,近万人鸦雀无声。
打破沉默的,是柳潇忆响亮的哭声。
“别怕别怕,没事了。你看,青衣这不是好好的……嗯……还算好啦……”
白月朗按住柳潇忆的肩头不停安慰,看向步青衣的视线却充满担忧——这火焰虽然来得快去得也快,却还是留下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痕迹,此时的步青衣素白衣衫上尽是灰烬,皮肤也被熏得一块块发黑,柔顺漆黑的秀发有几处被烧焦,卷曲着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你没事吧?快看看,身上有没有烧伤?”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的雷云蔚顾不得自己胸口火烧火燎的疼痛,慌慌张张地询问步青衣。
步青衣摇了摇头,看看他胸口被烧得黢黑的衣衫,感激却又无奈地叹口气:“拿衣服扑打就好了,何必自己扑上来?幸好这火不大,要是再大一些,今晚咱俩可就成了一根棍上的肉串儿了。”
雷云蔚可没有心情跟她开玩笑,见步青衣行动如常应该没有受伤,他立刻转身怒气冲冲奔向那个喷火的古彩师,一把将他揪住。
“你是故意的吧?是谁派你来的?你究竟跟青衣有什么仇?快说!”雷云蔚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看样子就知道是真的动气了。
那古彩师也是一脸惊慌,双手不停比划,口中却咿咿呀呀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戏班的班主赶忙跑过来,满面愁容不停鞠躬:“大人们息怒!息怒啊!他是个哑巴,又不懂咱们中州话,他是真说不出来呀!”
“便是真的哑巴,总有办法让他回答。”
冷漠话语打断了班主的解释,之前还在入口处徘徊的陆景弈出现在人群之中,脸上带着冰冷却让人心惊胆战的愤怒。
“先把他带下去,关起来,给我看好了。”陆景弈叫来几个禁卫军士兵将那古彩师押走,而后一把拉住步青衣手腕,不由分说将她往人群外拖,“你跟我过来。”
步青衣飞快皱了下眉头,心里明知他是想保护她,却还是停住脚步挣开他的手。
“想要杀我的人不只是那个古彩师,他还有同伙,并且就在这里。”步青衣弯腰捡起地上被烧得破烂的外衫,放在鼻下深深一嗅,抬起头又递给陆景弈,“刚才有人在混乱之中推了我几下,把一些容易燃烧的东西涂抹在了我的衣服上,所以那火才会烧得如此迅速。”
陆景弈接过外衫闻了闻,若有所思道:“像是菜籽油的味道。看来有人早就策划好要在这里谋害你了。”
此话一出,围拢在周围的学宫子弟又一次陷入混乱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对身边的人充满提防——刚才有机会在混乱之中将菜籽油涂抹在步青衣身上的人,必然就在学宫子弟中。
步青衣也在人群之中逐一巡视,看到某个人低垂着头颅的人时,她的眸子猛地一缩。
“月朗,衣服借来一用。”
步青衣扒下白月朗的外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人群,甩起外衫包裹在某人头上。那人似乎也怕被众人认出,双手抱住头不敢有任何反抗举动,只能从身形和白皙细嫩的皮肤推测,似乎是个女子。
“行了,把她带走吧,私下去问。”步青衣把人扭到陆景弈面前,低声道,“暂时先别公布她的身份,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