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潇忆无可奈何一耸肩,接过糕点放在一旁,古怪精灵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若有所思盯着步青衣:“青衣姐该不会是和墨归吵架了吧?”
步青衣气息一滞,不知道该承认还是否认。
柳潇忆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惋惜地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我早就觉得他配不上青衣姐,可是仔细想想,又找不出比它更适合青衣姐的人。没错,这偌大的都城有那么多富家子弟,功夫好的,有才华的,模样俊朗的,要什么有什么。可是说句老实话,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真想找个相伴一生白首到老的男人,还是温柔体贴和真心喜欢才最重要。所以……青衣姐,你喜欢他吗?你觉得他对你又是如何呢?”
柳潇忆不过双八年华,细算下来比步青衣还要小上两岁,可是这些话,全然不像从一个小女孩口中说出来的。
步青衣听得哭笑不得:“你个小丫头才几岁啊,怎么把感情研究得这么透彻?人小鬼大。”
“年纪小怎么了?我经验丰富啊!”柳潇忆不服气地撇撇嘴,“远的不说,就说这学宫里,至少有六个人是我之前交往过的,青衣姐你又跟几个男人好过?所以我的经验之谈你要好好听着呀!”
“你就不怕你爹娘说你?”步青衣扶住额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们不会说我的,毕竟能够自由自在的时光,我已经剩下不多了。”柳潇忆的语气突然变得平静,她低垂眉眼,唇角挂着一抹弧度,却是有些落寞的微笑。
步青衣心头一震。
柳潇忆是大长公主的孙女,小小年纪便封了公主,不是因为皇帝有多喜欢她,而是因为她注定要走上联姻之路,成为为家国牺牲自己一生幸福的女人。而联姻,往往会早早到来,或许正如柳潇忆所说,她能够逍遥自在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步青衣低叹一声,用力把柳潇忆搂在怀里。
“青衣姐,你知道吗?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真的很喜欢墨归,可是不管我怎么追求,他总是淡淡一笑委婉拒绝。他对每一个女人都是这样,看起来温和多情,却没有哪个女人能够真正走到他的心里,直到青衣姐你的出现。”柳潇忆靠着步青衣肩头,声音轻得像是梦呓,“因为喜欢,所以我总是偷偷看着他;因为总是那样看着他,所以我才会发现,只有在看着青衣姐你时,他的眼神是不同的。于是我便知道,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但青衣姐你更多的时间都把目光投向前方,注视着他的时候是那么的少,我想,他从你这里得到的回应应该很少吧?换做是我的话,可是会很委屈的哦!”
步青衣猛然愣住。
她完全没有想过,以旁人的视角来看,她与墨归之间竟然有着如此之大的不同。最重要的是,她此前从未想过,在这段感情里,她与墨归对待感情的态度,差异如此之大。
“好了,青衣姐,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柳潇忆眨眼间又恢复活泼可爱姿态,朝步青衣俏皮地挤了个眼,“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好久了,说出来真痛快。不过青衣姐你可要替我保密,千万别告诉墨归我对你们两个的事指手画脚,不然他要嫌弃我的!”
“谢谢你,潇忆。”步青衣压低声音,额头在柳潇忆眉心轻轻一碰。
午休结束的锣声恰在此时响起,柳潇忆拉着步青衣回到队伍中,规规矩矩笔直站立。上午迟到的学宫子弟们都领过罚,一个个面带苦涩强忍着站直;再看朱昌洋的手,已经因为连续使用那根粗重的拐杖磨得破了皮,红肿间渗出几道血丝。
“这也太卖命了,一个月能赚几钱俸禄啊?至于吗?”白月朗小声嘟囔。
朱昌洋对种种议论之声充耳不闻,双手负后握着拐杖,面无表情在学宫子弟们面前走过:“看到那边的椅子了吗?等下每个人搬过来一把,晚饭之前的时间全部用来调整你们的坐姿。”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抱怨之声。
天还在下雪,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一群细皮嫩肉从没经过风吹雨打的子弟们,哪里受得了冒雪训练?现在正是冬天最冷的季节,这又是风又是雪的,病了怎么办?
可是朱昌洋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随着他一声令下,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所有子弟们都只能咬牙冲向高高摞起的椅子,绝望地接受一下午的残酷训练。
步青衣的脚步十分轻盈,不过这与她轻功不俗没有太大的关系,那种轻快来源于心中一团乱麻的卸去,一瞬之间,就连漫天飞雪的阴霾天气也变得晴朗。
再忍两天吧。
两天后,与他好好聊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