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口气,步青衣心头沉甸甸的,连语气都沉重起来:“阁主很少表露心事,但我知道,他对顾风笑这个手足兄弟是很在乎的。如果顾容苏真的与顾风笑有关系,是他的后代或者如何,那么我们就要在如何对付顾容苏这件事上从长计议了。”
“他的身份是一回事,他的所作所为又是另一回事,就算他是顾风笑的后人,我也不打算因此对他手下留情。”
罕见地,墨归与不经意之间出现分歧。
现在已经证实,包括缙王被绑架、步青衣被要挟返回都城等等事情都是顾容苏一手策划的,他心里已经满满都是不爽;昨晚步青衣又在与顾容苏交手间险些受伤,他更是不想轻易放过顾容苏。
任何敢于伤害步青衣的人,都要十倍、百倍、千倍偿还,这是不可违逆的原则,是他作为步青衣的守护者,给自己立下的誓言。
这些话即便墨归不说出口,步青衣心里也是知道的,所以她并没有与墨归争辩。
二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步青衣靠着软枕呆坐半晌,脑海中反复思考的人从顾容苏换到裴赞,这才又想起其他一些问题。
“对了,有件事对我们来说或许并非坏处。”她突然看向墨归,“昨晚你来之前,顾容苏和裴赞之间也有过一些对话,听起来顾容苏十分瞧不起裴赞,裴赞则因为被他利用感到十分愤怒。如此看来,他们之间还称不上是合作关系,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倘若顾容苏没有完成对裴赞承诺的尽快杀了我的约定,我想他们之间很快就会分崩离析。这使我们各个击破,势必会比现在简单。”
墨归点点头:“要收拾裴赞并不麻烦,如今栽赃嫁祸的事实已经查明,而雍王府的士兵又指认收买他们的人就是裴赞手下,于公于私、于情于理,皇帝都必须对裴赞作出惩罚,否则难以服众——当然,他为了对付你执意要当个昏君的话,这件事可就没戏了。不过我不觉得他是那样的人。”
皇帝在位近二十年,无论背后做了怎样肮脏的勾当,表面上都保持着道貌岸然的形象,并且在前朝一直坚持天子与庶民同罪的论调。就算他真的打从心底希望步青衣从世上消失,那也不会对裴赞的恶行置若罔闻,否则他将失去所有民心。
“我觉得栽赃嫁祸这件事早晚会有个说法,只要圣上那边明确不再保护裴赞的态度,势单力孤又成为众矢之的的他根本无力与你对抗。”
房间有些死气沉沉,光线又有些晦暗,墨归索性打开窗子让阳光和雪色一同照映进来,也带了一股清新空气进入。
他转身靠在窗前,看向步青衣的目光里,从容镇定明显多过紧张担忧:“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顾容苏答应帮裴赞杀你,那么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顾容苏最终指向的目标应该不是你。”
“是不是我都无所谓,我已经被拉下水了,还妄想着独善其身吗?”步青衣长舒口气,眉头还是无法平展。
仍旧没有打听到陆景弈的下落,逼迫裴赞交出解药一事也无果,相当于她想要完成的事都还停滞不前,这种情况之下想要轻松起来实在太难了。
“都城这么大,想要寻找缙王犹如大海捞针。”步青衣失了会儿神,恢复清醒后她定定看着墨归,犹犹豫豫开口,“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我想……也许有必要主动接触一下顾容苏了。”
而今顾容苏能够威胁步青衣的,就只有陆景弈的下落,但同时在寻找陆景弈的,远远不止步青衣一伙。
陆景弈已经忍受太长时间的黑暗侵蚀,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没有任何自己仍然活在世上感觉,甚至极度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直到那道时常紧闭的房门再次开启,刺眼的微光映入眼帘,有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站在面前与他说话时,陆景弈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活着。
“想找殿下可真不容易,卫钰就差把都城掘地三尺全都挖个遍了。”口吻轻松的女子吐气如兰,手中也不知拿了什么武器,三下五除二就将捆绑陆景弈的粗麻绳一一砍断。
失去了束缚,陆景弈如同断线的风筝跌坐在地,浑身上下除了疼痛之外找不到第二种感觉。
可是他的心里,有一阵喧嚣总是无法停歇,反而随着被关押的时间愈长更加激烈。
“青衣……青衣他怎么样了……”黑暗之中,狼狈扑倒在地的陆景弈勉强用双臂支撑起上身,沙哑声音反复呢喃着那个名字。
这是他如今,心中唯一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