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一声嗤笑传来,那人好似听了什么笑话:“缙王殿下还是如此单纯。阴谋之所以为阴谋,正是因为没有其他人知晓,我若把计划的一切都告诉你,那还叫什么阴谋诡计呢?我不像步青衣那般自负,以为自己聪明到可以和人斗阳谋。”
忍着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陆景弈握紧拳头,紧咬牙关:“你若敢伤害她,我绝不放过你!”
“缙王的痴情真叫人感动,难怪步青衣无心于你,却还是心甘情愿为你赶回帝都。”
两只冰冷指尖抵住陆景弈下颌,微微用力,逼着他抬起头。明灭不定的光线中,一幅面孔狰狞的黑色面具出现在陆景弈眼前。
那面具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做,平滑的黑色之上泛着一层冰冷光泽,透出说不尽的诡异之感。
“缙王殿下不想看看吗,步青衣为了你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我可是期待已久了。”那人的口吻带着蛊惑味道,故作调侃的语气中流露出几丝疯狂。他稍稍躬身,靠近陆景弈耳边,掩盖在面具之下的嗓音略显沉闷:“好戏就要开场,我特地为缙王殿下留了个好位置。和我一起安静地欣赏吧,缙王殿下。腐坏不堪的西平王朝,即将在血泊里重生。”
陆景弈没有再问他任何问题,而是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嗅觉上。
被关在黑暗中长期与世隔绝,这让他的听力和嗅觉变得敏锐,在那人靠近的瞬间他可以清晰地嗅到,那人身上传来一种奇异的香味。
那是一种带着紫檀的浓厚,又有一种桂花之甜美的味道,深嗅一口,余香悠长,并且不会令人觉得呛。
熏香吗?还是佩戴的荷包香味?又或者是某种香料?
“看来缙王殿下还是很没精神。距离好戏上演还有一段时间,缙王好好休息,等步青衣描摹完我脑海里的山河图,我再过来带缙王去看最后的绝唱。”
烛光熄灭,刺目的光芒又一次出现在眼前,那人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光芒中时,陆景弈微微抬起头。
“你仅仅是……把她当作利用工具吗?”
“不然呢?缙王以为,我做这些事目的是她?”那人一声轻笑,平淡且飘渺,“天下如此之大,她步青衣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得我如此大费周章。就连缙王你也一样,在我的棋局之上,你不过是一颗随时可弃的棋子。”
陆景弈闭上眼,将一切光线隔绝在眼皮之外。
黑暗之中更利于集中精力,漫长的囚禁也教会了他如何冷静思考。他深深记住那人身上独特的味道,并开始琢磨那些话的含义。
博弈天下的棋局吗?
这天下指的是西平,还是整个中州?
如果这个人没有说大话,那么处于危机之中的就不只是他和步青衣,而是整个西平王朝,甚至是整个中州。
问题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阴谋,才能掀起如此滔天巨浪?又为什么要从他和步青衣下手?
一番思虑后,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出现在陆景弈脑海中。
庙堂与江湖,两个有所相似也有所不同的世界。步青衣自是习惯于江湖行走的人,而墨归则是脚踏两个世界,许多年来在期间穿梭游走的人,如何面对权贵们察言观色、试探虚实,这是他不怎么喜欢,偏偏又很擅长的事。
步青衣给他的纸条上写了八家宅邸的名字,这八户人家有朝中重臣,有三朝元老,亦有王孙贵族,其中亲王竟然占了四家之多。以他现如今的身份,登门拜访并不合适,因此墨归选择了他比较中意的方式。
偷偷潜入,以及花钱套话。
而事实又一次证明,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绝非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