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驶得万年船,步青衣和墨归的谨慎在情理之中。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此时的裴赞无论从势力还是从心气上都大不如前,单是步青衣摆脱跟踪不知去向的消息就足以让他成为惊弓之鸟,吓得他被迫主动联系神秘人寻求保护。
那神秘人来无影去无踪,从未在陪在面前露过面,往常都是他来找裴赞,手中紧紧握着主动权。不过他曾给裴赞几颗爆竹,告知可在情况紧急时燃放爆竹来联系他,届时他自会尽快出现。
现在算不算紧急情况,裴赞说不好,他只知道在明面行动的步青衣突然失去踪影,随时有可能出现在他面前报仇索命。
用颤抖的手点燃爆竹,亲眼看着刺目的火焰窜上夜空,裴赞的心悬在嗓子眼,每一刻都过得无比难熬,从未如此期盼过某个人的出现。
两盏茶功夫后,一阵阴风从裴赞脖子后刮过,裴赞下意识打了个颤栗,仓促回身。
身后仍然空无一人,裴赞却知道,他来了。
“什么事?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害怕才找我。”神秘人的声音一如既往难以辨别所在位置,口吻也还是那种冷漠中透着嘲讽的味道。
裴赞硬着头皮,佯装镇定:“只是想问问计划到什么步骤了。步青衣应该已经入城了吧?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我并没有监视她的打算,所以你想知道她身在何处的话,完全没必要从我这里探口风。”神秘人轻而易举地看破裴赞那点小心思,冷哼一声道,“只要你别蠢到主动和我撇清关系,那么步青衣就不会过早取你性命,不管怎么说,她还要为缙王的小命考虑。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尽管像见不得天日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吧!”
神秘人的言辞轻蔑至极,全然没有半点合作者之间该有的尊敬,裴赞却不敢当面抱怨。他对神秘人云里雾里的计划将信将疑,可是每次询问,对方总是守口如瓶,除了让他按计划去做一些事情之外,就只有让他等着,再继续等。
神秘的人,神秘的计划,就连他的目的也是神秘的,难以揣测。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步青衣真的是为了缙王才回来的吗?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与缙王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深刻。会不会她回到都城另有其他目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些细节还是了解全面些为好。”再三思索后,裴赞小心翼翼措辞,提出心中的质疑。
神秘人不以为意:“你对她的了解能有多少?真了解的话,又怎么会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我不管她为了什么回来,只要她身在都城就够了。”
裴赞被他驳得哑口无言,只得悻悻地站着,也不知神秘人是何时离去的。
仰头看看被乌云遮盖的月亮,裴赞总觉得那是不祥的征兆。
可他已经无处可逃。
一整天的时间,步青衣并没有白白浪费。卫钰忙着四处打探消息的时候,她召集了留在都城的乱雪阁子弟碰头,并给众人下达了任务。四十余子弟中,一部分派出去搜集线索,余下部分交给墨归,随他一起去刺探名单上几家大户宅邸的虚实。
在确定敌方的身份之前,她能做的就是把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那些重要的、需要在暗处进行的任务,她一样都沾手不得。
但有一件事她可以任性而为,完全不必担心触怒隐藏在暗处的幕后主使——有神秘杀手击杀裴赞手下在先,可见二人并不是亲密无间的伙伴,至少在针对她的态度上,裴赞与神秘杀手并不一致。
那么,想来去吓唬吓唬裴赞,神秘的幕后主使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次日,步青衣起了个大早,为他和墨归易容就花了足有一个时辰。墨归先她一步出门,随后她便带着南烛离开,悠哉悠哉在街上闲晃。
裴赞早就被吓破了胆,想要找到他并不容易,却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根据墨归和秦川的推测,现在作为裴赞心腹的手下应该是鲁国光,裴赞狡兔三窟藏身期间若是想与人联系,少不得要通过他。
换句话说,鲁国光是最有可能知道裴赞藏身之地的人。
裴赞畏惧步青衣藏起踪迹不敢露面,想找自然他不容易,鲁国光却不同。昨天召集手下时,步青衣就已经打探清楚,鲁国光贪图享乐,时常去花街柳巷听曲儿看姑娘,想要找他远比找裴赞容易许多。
“走吧,南烛,姐今天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出门之前,步青衣神秘兮兮地朝南烛眨的下眼,表情里藏着七分兴奋。
南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把易容过后的步青衣上下打量一番,微微歪头,似是有些不高兴:“姐这样,不好看。”
步青衣笑着捏了捏南烛的脸:“你个傻小子,你知道什么叫好看,什么叫不好看?就凭这张脸,想蹭吃蹭喝不给钱都行,你信不信?”
南烛用力摇头,口中一个劲儿嘟囔难看。
他心智不成熟,眼光自然不能与正常男人相提并论。步青衣忽然有些好奇,她很想知道,如果去问墨归这张脸好不好看,他会给出什么回答呢?
毕竟她今天冒充的,可是十多年前名动中州的西平名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