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老天爷听烦了铅华喋喋不休的抱怨,竟然在步青衣等人启程前夜把两个得力帮手送回到漱玉林,让捉襟见肘的情况大为缓解。
崔放之前被派往帝都一带继续收拢乱雪阁流散子弟,南烛则被步青衣逼着与崔放同行,除了远离这堆复杂乱事外,也有让他多接触其他人,融入人群的打算。他们二人恰好结束了那边的任务,于夜里返回漱玉林,听闻步青衣接下来的行程计划后,毅然决定代替凤落和九城担负起保护任务。
崔放算是半个江湖通,人脉广,处事又圆滑,一路上有他安排打点绝对叫人放心;南烛自不必说,本就是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加上他那股子为了保护步青衣可以无限爆发的潜力,一人足抵得上凤落和九城两个人的实力。
墨长亭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裴赞可能设下的阴谋陷阱。
“川哥必须要救,我们别无选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了。”临行前,步青衣骑在马背上,表情轻松而自信。
墨长亭让九城将一只木匣交给墨归:“这里面有六瓶药粉,是用来防毒的。你们与裴赞接触前都涂抹上,多少能减去几分危险,但还是要以小心为上。沿路你多照顾铅华和你秦伯,那边的小母老虎,少碰为妙,我怕你没等到帝都就丢了半条命。”
“……长亭哥,一把年纪了能不能攒些口德?”
“叫叔。”
步青衣呸了一口,气哼哼地骑马先行。
待她走得稍远,墨长亭收敛笑容,略带忧心望着墨归:“看好她,别让她一冲动做傻事。老秦对她而言就是骨肉至亲,她会不惜一切救他。还有……”
短暂的停顿让墨归觉察到什么,眉梢一挑:“我已经很克制了,还不放心?”
“嗯,不放心。”墨长亭直言不讳,末了轻叹口气,“多的话我不说,只要你记住一件事——不算沉睡那十三年,她就是个比你年纪还小的丫头,再怎么强势,终有她柔弱的一面。”
她曾流落市井街头孤苦无依,亲眼目睹种种炎凉世态,心里的伤比身上的伤更多。后来,她又是顾朝夕护在心里的珍宝,小心翼翼保护,给她最霸道无理的庇佑,隔绝一切伤害与针对。
陡然失去最温柔呵护的她,从安逸坠入步步惊心,期间真的没有半点迷茫与绝望吗?
没有人问过步青衣,她也从不曾提起。
软弱,无助,惘然……所有弱点必须藏起,所有软肋必须收好,这样才能不被击溃,一往无前。
步青衣迎着微风骑马慢行,身后是南烛和载着秦川和铅华的马车。不知何时,墨归骑马追了上来,与她并驾齐驱。
“做真实的自己就好。不管多难看,我都不介意。”他平视前方,云淡风轻。
步青衣一时没反应过来,侧头呆呆看他半天。
而后,一脚踢在他的马屁股上。
“你说谁难看?活腻了是么?!”
步青衣和墨归在一起时,几乎不存在和平相处这个词。两个人要么唇枪舌战斗嘴不休,要么就是因为吵架生气互不搭理,就像两个幼稚的孩子,让去往帝都的旅途与平淡紧张四字毫无干系。
出城不久,几人就面临着第一道难关——再次穿过山匪占据的山谷。
上次能够顺利通过全靠时同醉,这次时同醉不在,也没了他借给的铜铃,想来还想顺利走出不太可能。
时间紧急,来不及去找时同醉帮忙,步青衣等人早做好了舍些钱财的准备,可奇怪的是,直至一行人紧绷心弦走出山口,那群山匪始终没有出现。
“情况不太对劲,没理由这么轻易放我们过去。”步青衣驻足山口,回头望着空****的山谷,蛾眉轻蹙。
墨归扫视一周,朝前路一扬下颌:“可能是换了肥肉更多的山头,也可能是被什么人给清理了——既然有人迫切希望你回到都城,出手先行打扫干净路上的障碍也不是没可能。”
“你是说那些杀手吗?我一直想不通猜不透,他们究竟是谁派来的。”
“应该不是裴赞,他手下若有如此精锐的杀手,我和秦伯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墨归看上去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他的神态口吻都十分轻松,“你也没必要纠结去想,既然已经知道那些杀手想让你回到帝都,那么等我们到帝都之后自然就会知道是谁在幕后布局。”
与步青衣相比,墨归的性格更加沉稳,面对难以解答的谜题他更倾向于静观事态发展。步青衣原本对神秘杀手的身份颇为纠结,听了他这么一句话,竟然神奇地舒服了许多,也不是那么急于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