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还有伤,就不能让他安安心心养伤吗?而且他那张嘴巴比起长亭哥有过之而无不及,就不怕把川哥给气死?你不心疼川哥,我还心疼呢!”
铅华吐了好一阵,这会儿刚刚有所好转,听到步青衣的话,她顶着苍白脸色一声嘲讽:“你是不是对心疼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嘴里说着让人安安心心养伤,却又说心疼别人,这算不算是口是心非?”
“铅华姑娘,”步青衣深吸口气,盯着铅华的目光微带一些幽怨,“麻烦你弄清楚好吗?咱们才是一家人吧?为什么总是胳膊肘朝外拐?”
“你有能耐把胳膊肘朝里拐让我看看?”铅华翻了个白眼,目光又转向墨长亭,“不过我家小姐说的没错,这趟的确不适合让世子殿下去。就算不严重,他的伤也该好好养一养才行,否则会落下毛病。倒是我们家小姐,她已经一觉睡了十三年,你们就不能给她个机会四处走一走逛一逛?就她那种闲不住的性格,让她天天待在这种小岛上,早晚会把她给憋疯。”
虽然铅华的支持听起来有些像骂人,步青衣还是流露出感动目光——能让铅华替她说两句话真是太不容易了!太难得了!
墨长亭看了看步青衣,又看了看秦川,苦笑道:“总之逃不过他们二人之一,你挑选一个吧。”
秦川稍稍有些犹豫,最终架不住步青衣频频朝他摆出的楚楚可怜的表情,无可奈何一点头表示同意。
对步青衣总是破例,早已成为他生命中的一种习惯。
人终归不是一成不变的规矩,正因为人会变,会对某些事和某些人产生特别的感情,才能有别于死物。这种特别的感情,有的是像秦川对步青衣这般的亲近,也有像是裴赞对神秘人的那种感情。
畏惧。
裴赞曾经认为,世界上不存在让他感到畏惧的东西,即便是顾朝夕的生死不知,又或者是步青衣的突然出现,他有的也只是出于对自己所拥有一切可能会被夺走的担心,而非惊恐,害怕,畏惧。
然而当那个看起来在绝境之中为他指出一条生路的神秘人出现后,这种他一度认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感情,逐渐在他心头盘旋落定,挥之不去。
“东阳王是怕了吗?我还以为你会是个更加果敢的人。”
刺耳的嘲讽从屏风后面传来,有种让裴赞讨厌的味道。
事实上他甚至不能确定,神秘人是否真的在屏风之后,悬殊的内力差距使得他根本无从追踪声音传来的方向,也让他深深明白,若是那神秘人想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这也正是他畏惧的原因之一。
缓缓抬起头故作镇定,裴赞沉声道:“本王从不知怕字怎写。只是你这计划干涉重大,本王必须谨慎考虑才行。”
“犹豫不决不正是害怕的表现吗?东阳王不敢说,那就由我替你来说吧。”神秘人一声冷笑,充斥着不屑轻蔑之意,“事关皇家,你怕一旦计划败露会惹怒圣上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不愿参与。”
裴赞冷然不语,恰是被说中心思的表现。
“裴赞啊裴赞,我真是低估你的愚蠢程度了。你也不想想,如果不与我合作,你还会有生路吗?我给你出的主意不仅会让皇帝重拾对你的信任,还能让你如愿以偿除掉步青衣,反之,就只能是你被皇帝怀疑而后遭步青衣铲除了。是愚不可及地去阻拦一件已经发生的事,还是先下手为强杜绝后患,用你的脑子去选择吧!”
这句话之后,屏风之后再没有传来声响。过了许久裴赞才敢走上前,将屏风小心翼翼拉开。
毫不意外地,屏风后没有半个人影。至于是那人已经离开了,还是他根本就不曾出现在这里,裴赞根本无从得知,他踉跄的向后倒退数步,直至后背撞到门板方才停下,面上一片死灰之色。
他最不喜欢的事就是屈尊人下,否则当年也不会背叛顾朝夕。可是现在,那个实力深不可测的神秘人强势地凌驾于他之上,而他毫无反抗之力;更重要的是,他引以为傲的谋算,在那神秘人面前如同一张白纸,他只有被书写、被胁迫的份。
他是东阳王,这里是东阳王府,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人却比他更像主人,颐指气使地发号着施令。
难以忍受,却又不得不忍。
裴赞闭上眼睛,脑海中不停权衡利弊,寻找着一切能够说服自己与神秘人合作的理由。
功夫不负苦心人,一炷香之后,他终于找到了。
现在假装与他合作又如何呢?等按照神秘人的计划走出第一步之后,他大可以翻脸不认人,如当年背叛顾朝夕一般,再一次出卖与自己合作的人。
反正他需要的,就只是第一步。
利用皇帝,除掉步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