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顾朝夕的脸忽然变得模糊,愕然表情中掺杂着不解。
他颈边,悬着步青衣那把短剑。
“他已经不在了,至少不在这里。”步青衣低着头,声音有些沉闷,却异常坚定,“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总之绝不会是他!”
短剑没有半点迟疑,迅速在“顾朝夕”脖子上划了半圈。
顾朝夕的表情变得扭曲,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扭曲,而他的伤口也没有流出任何血迹,整个人以伤口为中心,如同烟雾漩涡一样迅速扭曲变形。周围的景色也开始变暗,像是暴风骤雨前的阴霾,几乎看不清东西,最终化为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步青衣漠然长立,短剑紧握,双目微闭,一动不动等待着敌人的出现。
左侧,一缕衣衫卷动的微风。
步青衣猛然睁眼,短剑如灵蛇出洞,直奔左侧刺去。那里果然有道人影,看身形像极了裴赞,只是从不敢与她正面交锋的裴赞,这次居然躲也不躲,反而敏捷地伸手将她手腕擒住。
裴赞闪身到步青衣身侧,在她耳边一声低语:“醒醒,你着道了。”
不,不是裴赞……这声音……
“裴墨归?!”
随着惊呼出口,周遭的黑暗瞬间如潮水般退去,依旧是素雪纷飞的皇陵,只是身边多了已经整整十日不见的裴墨归。
裴墨归明显瘦了一圈,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依旧明亮锐利,黑白分明。
“是幻术,从你看到他那时起就已经落入他的幻术中。”裴墨归言简意赅,侧身一让,视线指向不远处的南烛。
南烛显然也着了道,此时正满面愤怒挥拳,仿佛在于什么人对抗,可他身边半个人影都没有。
步青衣赶忙到南烛身边将他唤醒,裴墨归则紧跟她身侧警惕四周动静。步青衣环视一圈,并不见古彩神君的身影,不由骇然。
古彩神君制造的幻术,究竟能影响多大范围?
裴墨归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苦笑一声:“裴赞花了一万两银子请来的幻术高手,你以为是普普通通玩古彩的?他这次是压上了老本想置你于死地,对付起来没那么简单——我说,我在跟你说话,你看哪里呢?”
“有人去追他了?”步青衣匆匆问道。
“秦川去了。”裴墨归遥遥一指,“幻术虽然很强,但功夫一般。秦川说他对幻术有抵抗,不怕中招,所以他一个人追了过去。”
步青衣若有所思点点头,并不怎么担心。
幻术的基础她还是有所了解的,若是心有所想很容易着道,而无欲无求的人,幻术根本不起作用。秦川一直是个无欲无求的人,他功夫又好,去追古彩神君应该没问题。
没了古彩神君的威胁,气氛本该轻松下来才对。可不知为什么,原本一肚子想对裴墨归说的话,此刻居然全都没了踪影,步青衣只能尴尬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裴墨归似乎也不知从何说起,他忽然弯下身,单手按住胸口,看样子颇为痛苦。
“是雪祸吗?发作了?”步青衣见状赶忙将他搀扶住,满脸担忧之色。
裴墨归摆摆手,微微抬头和她对视,一脸认真:“不。刚才跑太急,岔气了。”
“……裴墨归,你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上天创造的奇迹。”
“所以要珍惜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我。”
要不是担心还有其他敌人在暗处蛰伏,步青衣真想暴揍他一顿,让他知道不要脸是个什么结果。
“好了,想闲聊等以后再说。”裴墨归继续厚着脸皮,仿佛刚才不正经的人是步青衣而非他。向满面戒备的南烛点下头表示友好后,裴墨归终于严肃起来:“这里不安全,跟我走。”
步青衣拉了拉茫然不知所以的南烛,跟在裴墨归身后往皇陵更南边行去,绕过一大片迷宫似的树林后,在一座皇帝陵宫前停下。
一如先前步青衣开启地道机关一样,裴墨归也用同样方法打开了一处地道,只是这地道并不与步青衣所知的任何一处地下密室相连,似乎是完全独立的地方。
举着火把在地道中走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
足以容纳数百人的巨大密室内灯火通明,一群衣着各不相同的人不约而同向步青衣往来,看到她那一刹,毫无征兆地齐刷刷单膝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整齐呼声响彻密室。
“参见步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