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之脚上已经蹲麻了,他站起身坐到了柳玉晓身侧,而柳玉晓则向外挪了一段距离。
陈易之看着这短短的距离,心中闪过一丝失落与怀疑。
失落在于,他着实是,努力想要爱上柳玉晓,他也确信,自己已然心动。
而怀疑在于,自己从前这样审时度势,是不是真的本性凉薄,或者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对林俊良不熟悉,不熟悉极了。这是他们见过的第二面吧?
说实话,看着林俊良,他就像在看一段故事,而他,一直是那个不易入戏的人。
是理智,是客观,或许,也是凉薄。
他从前只是将全身心投入到逻辑、法律与道德的理论反击当中,以至于忘记,人是有情感的。
“是我之前,太过于冷静了。”陈易之不得不自我检讨。
他承认,在那个鲜活的生命从他眼里坠落之时,他的名叫“不忍”的那根情丝,终于波动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三秒之后就躺在那5米距离的冰冷地面上,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也早就后悔了。
“你是个太冷静的人了。”柳玉晓连连摇头:“而我又容易感情用事,我们就像一对貌合神离的搭档,失败,也是必然。”
陈易之默默不语。
“陈易之,我现在着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像半年前一样再和你一起培养信任与默契,我们,好像也没有机会了。”
“你手里的证据,我不做任何怂恿,因为那是你以自己的学识及所长获得的,我无权干涉与左右。你的人生,是无愧于法律也好,无愧于本心也罢,我也无从置喙。”
“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我终将像从前的陈易之一样消失,希望你,能帮我一把。”
陈易之定定看着柳玉晓:“你打算放弃我了?”
柳玉晓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他好像很紧张。
继而,目光又落在他的领带上。
那个自己系上的,完美的结扣。
那个他教过的,却没有领受过的,完美的结扣。
柳玉晓抬手抚了抚那领带的结,声音沙哑:“是你,先放弃了我们。”
柳玉晓默然回到自己的房间,关门,上锁,百无聊赖,只得一件件抚摸着属于自己的物件。
最初带来的帆布包,买的第一件运动服,陈易之拿给她的,带着情书的大T恤。
还有背了半年的,本属于陈易之的破旧书包。
她还打趣过,要换一个红色的带蝴蝶结的书包让陈易之帮她背。
而现在这个陈易之,从不会帮她背书包。
还要坚持吗?还可以坚持吗?还配坚持吗?
敲门声响起,门外的陈易之执着开口。
“玉晓,我可以匿名举报,A大纪委可以介入,就算是现在有些晚了,或许可以还林俊良清白,也不是不能挽回。”
柳玉晓淡定问着:“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这么做?”
“因为……总有些人际关系问题,我是把握不准的,所以……”
“你怕打草惊蛇。”
陈易之被柳玉晓一针见血戳中,低低:“嗯。如果不能一击制胜,我想还是不要出手比较好。”
“就算现在匿名举报,据理力争,可林俊良砸伤杨峰是事实,即便是拉杨峰下台,林俊良也难逃罪责,不过是别人口中一句,事出有因罢了。”
陈易之沉默了,不再提起这件事,而是转了话题:“你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我给你下碗面可以吗?”
柳玉晓的眼睛一酸,一颗泪顺着眼角滑落:“陈易之,我想吃糖醋里脊。”
陈易之不会做,却硬着头皮:“好,玉晓,我去买菜。”
听到家里铁门被关闭的声响,柳玉晓喃喃道:“陈易之,我想吃糖醋里脊了。”
陈易之裹紧身上的大衣,拎着满满两兜菜和肉,走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