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传来低沉的、温柔的男声:“睡着了?”
柳玉晓听着,耳道的深处,似乎快要连接到心脏的位置颤了颤,她渐渐苏醒过来,笑着回道:“有一点。”
陈易之有些歉意:“刚才接了个副校的电话,这才晚了。”
柳玉晓“嗯”了一声。
“你想说什么?”陈易之一边将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一边瘫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幕。
柳玉晓想了想,开口道:“我在想,这场校园霸凌的闹剧或许已经结束,杨明媚和李凌看上去都受到了应有的教育。”
陈易之淡淡回着:“这样最好。”
柳玉晓在电话的另一端默了默。
陈易之感受到这沉默,又开了口:“如果你真的这样想,就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了。”
一时之间,柳玉晓有些惊异,惊异于陈易之竟然这样懂她,就这样说出了她心底的隐忧。
只是千头万绪,柳玉晓不知从何开口,只得先问陈易之:“听说程前老师见义勇为?”
这话听着只像半句,可陈易之已然猜出了后面的半句。
“刚才副校给我打电话,也是在说这个事情。”陈易之闲着的左手随意捻起一支笔,轻松转着:“之前副校说过,想把今年的教师名额给我,当时我并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
柳玉晓倒是第一次听陈易之提起这件事,十分自然轻笑一声:“学神怕是志在探索世界的边界,教书育人这种事,不在您的征途之中。”
陈易之也有些惊喜于柳玉晓对他的看法,与他自己有着谜一样的默契。
陈易之嘴角微微上扬,只是将这点萤火藏在心底,开口道:“刚才副校给我打电话的意思是,这个名额今年要留给程前了。”
柳玉晓扬了扬眉,嘴角一勾吐出几个字:“他运气不错。”
陈易之哑然一笑:“你倒也不用为我鸣不平,毕竟我并不在意。”
柳玉晓翻了个身,支起手臂撑着自己的头,另一只手捋了捋头发:“我倒是没有为学神鸣不平,我只是觉得,若你不是你,那应该会很不平。”
陈易之自然明白柳玉晓是何意,思忖一阵,这才开口:“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人生毕竟算的是个加法,能力是一方面,为人处世自然也是一方面。我算了算自己的加法,自认为能力超出旁人一些,自然就对其他不太在意。所以这总分算起来,在旁人眼中,当真不知是谁更胜一筹。”
柳玉晓却毅然开口:“学神,我觉得你说的对,但不全对。”
陈易之其实对这些事并不在意,但这件事毕竟关乎自己,所以若说对自己一点触动也无,倒也不是。他此时听着柳玉晓柔柔软软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忽然就很想知道,柳玉晓会怎样安慰自己。
陈易之轻笑着“嗯”了一声,等待着电话另一端柳玉晓的高见。
柳玉晓清了清嗓,开口道:“或许作为成年人,在职场上的全貌是要算出一个加法来,可是对于为人师表这个职业来看,从学生需求来看,却并非如此。我们每个人都做过学生,都接触过老师,所以老师这个职业如何,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进行评断。学生时代何其单纯,我们在意的只有老师教的好不好,以及老师的品德如何。至于老师是不是会做人,是不是会交际,对于他们最庞大的客户——学生来说,毫无要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