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前不动声色，目光落在柳玉晓的鞋上。

这双马丁靴，应该上千了。若如她所说是县里高中转来的，家境却不错？

“那就好好学习吧，别浪费了这么好的学习资源。如果物理上有不会的问题，你可以去找我，这是我电话号。”

程前从刚写完名字的柳玉晓手中拿过那支笔，撕下卷子封皮的一角，写上了自己的电话，递给柳玉晓。

柳玉晓并非未曾察觉到程前逡巡的目光，只不过她并没有穿过这个牌子的鞋，所以对于价格，她并不了解。

一个世俗的成年人看高中生的目光，是多么老辣和市侩，这种能力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学生所无法想象的。

柳玉晓只当是老师指导，便接过那张写着电话的纸，毕恭毕敬收进口袋里，而后郑重道别。

程前推了推眼镜，挥手送柳玉晓离开，心中思虑极重。

昨晚，他们物理组聚餐，他酒量极好，是以最后仍是清醒着，主动帮着物理组长叫代驾，并一路护送其回家。

路上，已经酩酊大醉的物理组长夸着他成熟懂事，情商极高。程前自觉受到认可，不禁飘飘然。

然而，物理组长接着说道：“只是陈易之太优秀了，遇上这么个天才，你可算是倒了霉。”

程前心中一沉，却仍旧圆融说着：“易之确实是很优秀，毕竟是q大的硕士，当年全省高考状元。他如果能来我们学校，也定然是如虎添翼。”

物理组长嘿嘿一笑：“小程啊，你还是太单纯。你可知道今年咱们学校的转正名额只有一个？”

程前脸上挂着僵硬的笑意：“可是我听说，那个岗位不是物理老师的岗位吗？”

“是啊，本应如此。”物理组长打了个酒嗝，酒气弥漫在整个车厢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可是陈易之实在是太优秀了，以至于校长和副校长都有些惜才，犹豫。咱们学校一直居于一中之下，万年老二的名头叫校长头疼，可今年咱们的竞赛班是有望得奖，超过一中的，这其中也有陈易之不少功劳。”

“可陈易之还没有毕业，他才刚上研究生。”程前有些急了，语气也不如方才平和。

“咱们今年新下发了一个文件，可以实行提前批定向录取，但需要占用名额。”物理组长拍了拍程前的肩膀：“对于这件事，学校有风险，因为定向录取是指师范类，而陈易之作为非师范类毕业生，即使后期毁约，对去企业工作没有任何影响。校长也是在犹豫，害怕赔了夫人又折兵，但谁能保证，校长最后不会孤注一掷呢？”

程前面上僵硬，手上微微颤抖。

他家境贫寒，父母都没有固定的工作，唯一的成就，大概就是让自己的孩子上了全国前10的大学，还保送了研究生。程前自负聪明优秀，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却在求职一事上屡屡碰壁。

他所学的物理学是一门理论学科，要想有成就，就要继续攻读博士，去研究所。可是他的自负不允许自己读书读到年近三十还一事无成，便断然拒绝了导师的博士邀请，毅然决然找工作。可是，能找到与他能力相匹配的工作，很难。

兜兜转转，临近毕业，本应该准备去单位报到的应届生，一无所获。此时他方才将从前嗤之以鼻的教师行业又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