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进二章 解体(2 / 2)

长似少年游 周六 1698 字 1个月前

一日之内,形势全方位逆转,但对于谢奇来说却为难起来。

殷伯奢自杀和散布揭帖之事,杨钧只是意思意思地隐藏身份,并没有费太大的心思,何况还有谢清儿在,因此并不难查明出自他手,可难就难在谢奇无法揭明底细,再度将他作为疑犯收监。

因为对于杨钧一案,无论他心中作何打算,有何缘由,明面儿上的态度仅仅是“自己属下”却“无法营救”,而到了明远,则是为摘开自己在“威逼朝廷释放杨钧”一事上的嫌疑力主杀之,杨明二人在太学清流那里颇有人孚,他并不好直接以“权臣”的身份站在对立面。杨钧此举虽然等于与他撕破脸,但大面儿上人人都知道杨钧是他谢奇的人,现在出了事,谢家若对杨钧穷追不舍,非要安上罪名,岂不打了自己的脸?

世人一看,哦原来真的是谢家要杀杨钧?竟然是他主帅谢奇要杀大战第一功臣?再多想一想,难不成殷伯奢的揭帖说得是真的?真的是谢家不愿死战,暗地与胡人媾和?朝局纷繁,好不容易北齐国政崩溃,谢家名声再上一个台阶,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因此他只能眼看着杨钧堂而皇之仗势行凶。

殷伯奢的揭帖确实带来许多麻烦,背后又有桓奇兴风作浪,但朝堂之事本就如此,殷一个地方官终究不能成势,再大的流言蜚语硬扛着也就过去了,况且还有谢氏的家臣拥趸门徒全力拮抗,澄清妖言惑众胡言乱语,愈发卖力要求诛杀明远以正视听。

然而……

现在借助张九让的计谋,谢家与他谢奇威望如日中天,一时无二。在朝中彻底压过王家,形成大势,几乎一言九鼎,当年桓公也不过如此了。在这样一面倒对自己有利的形势下,明远杨钧之生死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不会再有人头铁逆势而为,可正因为如此,就成了棘手的难题。

之前杀之是洗清嫌疑,现在已无嫌疑可洗,杀之却成了铲除异己。

人心如水,奇怪得很。当一个人的小命完完全全捏在你手里时,即便是罪无可赦的恶人,世人也盼望你能展现仁德,穷寇莫追,何况是杨明这样颇受世人喜爱的少年。

可要让他就此丢开罢手,说话的话落在空处,以后威望何在?如何号令群臣呢?

就在他进退两难时,谢清儿叩门进来,小丫头两股乌黑发辫用简单金线打结扎成一股,油亮亮一甩一甩,蹬着小羊皮靴子,一身劲装配着短剑,利落地简直不像谢家姑娘。

谢奇叹气。

“爹爹为什么叹气?又担心女儿嫁不出去吗?”谢清儿笑嘻嘻凑过来给他捏肩膀,顺便把一份文书放在他桌上,“大爷爷让我捎来给爹爹的。”

“什么?”谢奇狐疑地拿起奏折,指尖突然颤了一下,熟悉的名字经久未见,让他突然没有勇气翻开。

太学教谕裴叔业的奏折,两个意思,一是作为明远的班级主官教谕为学生求情,此子学思颖悟,才藻奇拔,天资绝人,虽形骸放浪,但心地赤诚,盼大人出于惜才之心,容其偷生,以才学报效朝廷知遇之恩。二是说完正事,顺带着以更随意一些的口气说明,日前太学大考,已近放榜之期,此子奔波忙碌,荒疏功课,不知成绩如何,是否能榜上有名,太学内外,倒是人人翘首以待。

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谢奇与裴叔业身居同城,上一次见面还是近十年前。自从夏侯出事,裴叔业无心功业,遁入太学,彻底离群索居,与他们这些旧日同窗再不往来。谢奇心情波动,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们早无瓜葛,难道这么多年,伯父还要追着不放吗!

“爹爹认识这个人吗?”谢清儿素来娇宠,拿起奏折读了一遍,不明白父亲为何神色异样,指着那个铁画银钩的名字。

谢奇面色复杂,思虑半天,缓缓道:“不认识。”

谢清儿:骗人。

“不认识干嘛给您?”

“是啊,爹爹也不明白。”谢奇漠然道:“你大爷爷总是……”

他突然顿住,瞬间明悟,裴叔业和伯父的意思所指。

次日,朝上又为此事大起争议,谢奇站出来,这其实是他这一段时间第一次就明远击鼓的事开口:“诸公,既然争执不休,各有道理,不如让他自己的命运决定。”

谢将军看起来倒是云淡风轻,毫不挂怀的儒将风范。

“太学大考即将放榜,明远此子,若名列前十,则生,不入,则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