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
“就送到这里就行?”顾以年停下车,单手摘掉黑框眼镜:“路子望回来了吗?”
“还没有呢,刚刚给我发消息啦,说今天估计很晚。”孟桑看着手机屏幕,喃喃自语:“顾以年,你今天开车好快哦。”
“嗯。”顾以年轻轻地应着:“我以为你很急着回家。”
“我刚刚也没有这么说呀。”孟桑钻进自己的围巾,暂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车里没有开灯,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周遭都是静悄悄的。
孟桑身上依旧穿着自己的外套,只是围巾还后面露出一个大大的帽子,因为里面穿的是顾以年的卫衣。
她的头发真的好软又好长,和白乎乎的小脸一起塞在围巾里面,前额碎头发多得跟小孩子一样。
看着好乖。
——虽然是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乖的女孩子。
顾以年慵懒地靠在驾驶座上,就这么陪着小姑娘等。
“顾以年,”孟桑的声音在围巾sp;“又?”顾以年轻轻挑眉。
孟桑点点头:“对啊,很久以前,我送你小金鱼,不也是要哄你开心吗。”
“那个啊,”顾以年轻笑,“不是一回事。”
“我有一点点想知道,”孟桑实话实说,“好吧,顾以年,其实不止是一点点,我好想知道,想的要死了。”
“这么想?”
“嗯嗯,”孟桑发现说出来之后,反而没先前那么不好意思了,于是点头点得非常理直气壮,“时刻遵循长海大学校训,我关心学弟。”
好治愈啊。
顾以年想。
“我有一个很想的人。”顾以年敛睫,声音如先前很多次那样,低哑而婉转,挠得孟桑心眼痒痒:“我经常可以看见她的消息,但是不能联系她。”
“她教会我很多东西,我有很多关于她的记忆。”顾以年顿了一下,“我刚试着回忆了一下,可能也没有很多,而且细节全都已经消失殆尽。”
孟桑看向顾以年,后者低着头,正看着自己交握的指尖。
路灯昏黄,空气沉默。
月亮升起,黯黯当空。
“她属于自己的世界,很闪耀的世界。”顾以年仰起脸,透过天窗看月亮,“我们是亲人,但我不能出现在她身边。”
那真的好难过。
孟桑心里酸酸的。
“她受伤了,没有人告诉我。我知道的时候,已经距离她受伤过去了很久。”顾以年缓缓呼吸,声音越来越轻:“她最喜欢的曲子也是梦婚,所以我很熟悉。”
孟桑知道他在说谁。
是顾以年口中那个,会弹钢琴的,工作很忙的母亲。
“她很温柔,”顾以年闭上眼,“她很温柔。”
命运多神奇啊,同在除夕夜的生日,同一首梦中的婚礼,同一部泰坦尼克号,早在他们素未相识之前,命运已经开始了重叠。
“我想给她打一个电话,却不知道什么时间可以打,能不能打到她手里。太多年都是这样,我不能陪她,她也不能陪我。”
孟桑嘴里苦巴巴的:“岁岁陪你。”
“孟桑。”顾以年听见这句话后,笑了一声,垂眼看向此刻缩成一团,但眼睛亮亮的小奶猫:
“你知不知道,自己这种话,很容易引起别人误会?”
怦怦。
怦怦。
怦怦。
是谁的心跳?
孟桑确实听见了。
她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厚脸皮和伪装在这时一律不管用,右手条件反射“咔嗒”一下开了车门。
“没有,我就是作为学姐,关心你。”孟桑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手里满满当当拎着她的购物袋:
“还是那句话,时间疑难杂症都找学姐,我包治百病,给你搞定,尤其是各种不开心。”
“刚刚路子望给我发消息了,说他们快到家了,所以我也要走了,回家开好空调,这样我家人回来空气就是暖暖的了。”
“嗯。”顾以年应了一声,依旧靠在驾驶座上:“那去吧。”
孟桑跳下车,蹦跶了两下,嘴里哈出白气,一点点往上飘。
“新年快乐,顾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