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年那天晚上没回顾宅。
顾老爷子忙着数落顾风阳去了,孟桑离开后,他回到医院,坐着陪了奶奶一晚上。
凌晨时分,顾以年听见顾奶奶好像有什么动静,仔细一听,似乎是梦呓。
她在念叨,今天是我家孙生日呢。
她说念叨,今年你妈妈,也没能回来。
其实每年的这个时候,顾以年的母亲无论在哪里忙,都会给他发一条短信,祝他年年平安,生日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今年没有发。
许是忘记了。
毕竟……她可是大忙人啊。
忘记也是应该的吧。
顾以年沉默片刻,给顾奶奶掖了掖被子,握住她那双一辈子没干过什么粗活重活的手,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安心睡吧。”
顾奶奶很听话,后半夜没再有什么动静。
顾奶奶的心脏病其实是老毛病了,平时一直按时吃药,都挺好的。当时就是被顾风阳带回来的女人气着了,幸好平时注重保养身体,缓一缓也就没什么大碍,第二天早上也就出院了。
安顿好家人,顾以年并没有留太久,还是选择回自己家。
一直在外边住习惯了,在顾宅,他反倒不太自在。
顾宅离他自己住处的距离不近也不远,因为是过年,街道上车流量不大。
突然“叮——”地一声,搁置在一旁的手机,跳出一版头条消息。
顾以年平时不看微博也不关注新闻,刚好是在等红绿灯,便偏过头看了一眼手机,抬手想把消息划去。
可就是短短一瞬,在他的视线触及到头条版面上那个名字时,顾以年整个人僵在原地,呼吸也紊乱了片刻。
好在这样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粗略地浏览过锁屏上方的那一栏小字,顾以年手指蜷了蜷,再度把屏幕按灭。
“叭叭叭!”后面的车子已经在鸣喇叭催促:“干嘛呢前边,绿灯了怎么不动啊?”
他轻声说了声“抱歉”。
随后直行,转弯,到达公寓。
顾以年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把手机远远扔到了沙发上,反手关上浴室的门。
没过多久,浴室内水汽渐渐蒸腾,哗啦啦的水声充斥在室内,白茫茫的雾气弥漫上玻璃窗。
漆黑发尖的水珠一滴滴落在大理石砖上,倒映出几何状的斑斓。
顾以年看向镜中的自己,重复了一句,抱歉。
误会你了,或许你没有忘记我的生日。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不能来到你身边,也不能给你打电话。
若是去问你的助理,或许她都不知道我是谁吧。
顾以年其实很想发泄些什么,可长大以来的习惯使然,每每到这种时候,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敛睫的那一刻,一只粉色的牙刷,安安静静地插在玻璃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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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桑在傍晚时分接到姜悦的电话,还挺懵的。
毕竟她刚跟江汀在烟花路附近逛完街,江汀已经上了回去的出租车,她也正准备打个车回家去清点战利品,而姜悦居然在这个时间点找上她。
“姜悦?”孟桑退出了打车软件:“新年快乐啊,怎么了?”
“岁岁,你最近有联系到顾以年吗?”姜悦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我有事找他,但他消息不回,我打电话也不接,距离我中午给他发消息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就有点担心。我问了盛怿成,说阿年早上还给他回过消息的。”
孟桑想了想,最近的联系……大概也就是昨天。
孟桑道:“今天还没有联系过,你先别急,可能是他有什么事在忙呢?”
“阿年就算有事情忙,也不会失联这么久呀。”姜悦叹了口气,她一向温吞的性格,现在也变得焦虑起来:“说来也是巧,我今年和家人是在桐川过年的,要是能在长海就好了。”
“我也是急病乱投医,居然打电话给你了,真不好意思。”姜悦想着二人是同学,但毕竟也没有多熟,这样冒昧地打电话询问,其实不太合适。
“关心则乱,我能理解。”孟桑抬头看了一眼赫然写着“烟花路”的指示牌,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不过,我其实……就在他家附近。”
估算一下,走到顾以年家门口,大概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
姜悦那边的声音,明显静默了一会。
孟桑刚想打哈哈过去,姜悦却问:“真的可以吗?”
“唔,嗯。”孟桑想着自己也不着急,路家今天都出门去走亲戚了,自己一般不跟着,现在家里也没人。
孟桑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几个购物袋,再次刷新了对自己体能的认知。
长海市的气温最近都稳定在六七度,大概今年最冷也就这样,不会再有很明显地大幅度降温了。
孟桑平时出门也就是一件薄毛衣加件大衣,因为怕冷风钻脖子,一般都会围条软软糯糯的围巾。
快走到顾以年那个小区门口时,天上居然开始掉雨点。
长海的冬天真的非常少下雨,这次的也不大,就是豆大的几滴稀稀拉拉地落下来,像闹着玩儿一样。
但对孟桑来说可不是,毕竟这雨无论大不大都是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直到顾以年的楼下,孟桑的头发也已经湿了一片,毛茸茸的发丝上挂着小水珠。
孟桑到了楼下才发现,自己其实没有电梯的门禁卡……
小区的电梯是刷卡制的,业主刷卡,电梯自动检测相应楼层数,跟酒店比较相似。
顾以年家在几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