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白珺按住震颤不已的琴弦,将琴珍重地包裹起来,在百姓如痴如醉的神情中背着琴漠然离去。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快看,池里的鱼全都浮上了水面!它们方才听琴曲也听入迷了!”
众人这才从琴曲中回过神来,纷纷出声议论道:“那琴师好厉害啊!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样的琴艺,堪称大楚第一了吧?”
莫掌柜推了章丘一把,道:“如何,老弟我说的没错吧?这琴师的琴艺,可还能入章领队的耳?”
章丘激动道:“岂止是入耳,简直是入心,能听到她所弹奏的琴曲,是你我走运了!走,咱们快将她追上,可不能错失了这个与她结识的好机会!”
白珺离开“越山阁”便漫无目的在城中走动,途中经过一片冬菊丛,她停下了脚步,走过去摘下了其中那一朵含苞而绽的红色冬菊,淡漠的目光霎时变得温柔了起来。
这朵花,和沅儿真像啊……
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阵议论声。
“你可知方才那琴师是谁?说出来吓死你!”
“哦?是谁?难不成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那可是之前国子监的音律老师,被誉为大楚第一琴师的『山阴先生』!听闻她的琴艺,就连陛下也赞不绝口呢!”
“我们不花钱便能听到大楚第一琴师弹奏的琴曲,我们岂不是赚了?”
白珺微微一哂,眼底藏着一丝讥讽。什么大楚第一琴师,不过都是虚名罢了。
有人质疑起了方才那几人的言论。
“不能吧?若她是大楚第一琴师,不在京城好好待着,为那些达官贵人抚琴,跑到咱们郴州城做什么?我看一定是假的!”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山阴先生座下有一名弟子,乃是平阳侯的嫡次女,名唤『苏沅沅』,她这名弟子啊虽说是侯府嫡女,可性子却是骄纵跋扈无恶不作,不分场合设计陷害她的亲姐姐,心肠非常之歹毒。幸好苍天有眼,她这弟子落了个草席裹尸,惨死乱葬岗的下场。那山阴先生许是接受不了自己教出了这么个歹毒的徒弟,在那女子死后,也辞去了国子监的职务,离开了盛京城,四处云游了。”
白珺心中涌起一股滔天怒意,她当即怒而转身,走出树丛,冲正在议论的几名公子哥儿呵斥道:
“住口!苏沅沅从来就不是什么『恶女』!她性情率直洒脱,心底纯善,绝不会对亲姐姐做出那些举动,她是被陷害的!”
那几人发现自己议论的内容被她听了去,慌乱之中丢下一句“冒犯了”,便四散而逃了。
白珺气得浑身发抖,她喃喃道:“沅儿不是那样的孩子,沅儿是被陷害的!”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她?为什么……”
她背着琴失魂落魄地离去,双目湿润,想起往昔与爱徒共处的种种,心中宛如被凌迟一般,痛得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