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不好吗?省了我们多少事。”
“他本人都画押了,证据链完整,我们还纠结什么?”
许久,才传来一声叹息:“昭远,我知道你心里的结。”
“但是,政治,有的时候是妥协的艺术。”
“郑国涛已经自断一臂,把钱卫东这颗棋子扔了出来。”
“临江需要稳定,省里……也需要一个清晰的结果。”
“有些事,不能再往下挖了。”
“再挖,会塌方的。”
这才是周正平的真心话。
林昭远握着电话的手,因为用力,青筋毕露。
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在别人搭好的台子上演了一出猴戏。
他费尽心力抓到的,不过是郑国涛丢出来的一只弃卒。
真正的棋手,在幕后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还为他的“精彩表演”鼓了鼓掌。
“我明白了。”
林昭远的声音冷得像冰,“报告的事,等开完会再说吧。”
他挂断了电话。
不是“我同意”,而是“再说吧”。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无声的抗议。
……
临江市委常委会议室。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聚焦在林昭远身上。
郑国涛的派系人马,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周正平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翻着手里的文件。
郑国涛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语气沉痛:“同志们,钱卫东的问题,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是我识人不明,监管不力,给我们的队伍抹了黑,给临江人民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我再次向组织,向人民,做出深刻检讨。”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看向林昭远,脸上挤出赞许的微笑:“当然,我们也要看到,正是因为有林昭远同志这样敢于碰硬、不畏艰难的干部,我们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揪出这颗毒瘤!”
“我再次提议,等调查组的报告出来,要为昭远同志请功!”
又来了。
又是这套捧杀的话术。
把功劳全堆到你头上,把案子定性为钱卫东的个人行为,然后,大家一拍两散,歌舞升平。
林昭远看着郑国涛那张诚恳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我不同意结案。”
林昭远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如同惊雷。
郑国涛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周正平翻动文件的手也停住了。
“昭远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郑国涛的亲信,分管城建的副市长皮笑肉不笑地问,“凶手都认罪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要搞株连九族吗?”
林昭远没有理他,目光直视着会议桌最上首的周正平。
“周组长,我有几个问题想不通,想向调查组请教。”
“第一,钱卫东的财产问题。”
“钱卫东虽然是省财务厅厅长。”
“但他五年前只是一个财务办主任,年收入多少,大家心里有数。”
“他家里发现的金条、现金、古董,加起来价值上亿。”
“请问,这笔钱,是他一个人贪污受贿就能得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