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的铁窗里,数着日子,一天一天烂掉。
老婆孩子怎么办?
他奋斗了一辈子,爬到总会计师的位置,就为了这个下场?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桌上的呼叫铃。
那个小小的红色按钮,现在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挣扎着,手伸出去,又缩回来。
反反复复。
终于,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巴掌拍在呼叫铃上。
刺耳的声音响起。
门开了,张剑锋走了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钱有财抬起头,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卡了沙子。
“我说。”
“我全都说。”
张剑锋拉开椅子,坐下。
“开始吧。”
“宏发集团的账,从五年前开始,就是两套。”
钱有财的声音很低,但很清晰。
“一套给外面看,一套是内账,记录所有见不得光的钱。”
“我负责把黑钱做平,洗干净。”
张剑锋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听着。
“环保基金……那是个无底洞。”钱有财的嘴唇在抖,“名义上是宏发牵头,治理临江的污染。狗屁!”
“那是郑国涛和王德发套取国家环保补贴,转移灰色收入的工具。”
“钱怎么走?”
“先进一个叫宏运矿业的空壳公司,签一份假的矿山治理合同。钱就成了工程款。”
“再从宏运矿业转到安达物流,伪造运输凭证。钱又成了运费。”
“来回倒腾几次,钱就洗白了。”
“最终去了哪?”张剑锋问。
钱有财摇头,脸上满是苦涩。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是个做账的,是个技术工种。”
“核心指令都是王德发单线传达给我的。他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眼神里透出更深的恐惧。
“不过……有几次特别大的款项,上亿的。”
“王德发那次喝多了,漏了嘴。”
“他说,那不是郑市长的意思。”
“是……是省城赵老的意思。”
张剑锋的身体微微前倾。
“赵老是谁?”
“我不知道全名!”
钱有财立刻说,“就是一个代号!但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这个名字……就是天。”
……
陈涛连滚带爬地跑回临江大酒店的总统套房。
郑国涛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市长!”
“钱……钱有财……他招了!”
郑国涛的脚步猛地停住。
那个最会做账的软骨头,到底还是没扛住。
环保基金的盖子,要被掀开了。
“仓库呢?”
“人……人已经派过去了!正在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烧!”
郑国涛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就算警察已经把仓库围了,也要给我点着!”
“制造混乱!懂不懂!”
陈涛吓得一个哆嗦。
“我……我明白!”
“滚出去办!”
陈涛跑了出去。
郑国涛瘫倒在沙发上,浑身发抖。
烧仓库,只是拖延时间。
钱有财的口供,就是一把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唯一的希望……
他再次摸出那部加密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那个他视作最后救命稻草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